这一夜北风呼啸,口鼻之间满是牛羊粪便的味道,男人还犹可,女眷们却是一个也没睡着。
好容易熬到天明,又嫌弃天冷不肯起床,丫鬟们少不得要早些起来烧热水,出去买些牛羊肉包子回来与主子吃。
谁知道这一睡,管黎起来时竟然觉得头有些沉,身上一点儿力气也没有,摸摸额头,烫手,知道是感染风寒,连忙唤了婉容过来,低声吩咐她:“我身子有些不适,你看能不能去村里讨些酒来。”
婉容闻言摸了摸管黎的额头,惊叫一声:“这还了得。”
管黎吩咐她不许声张,教她悄悄唤个小厮去讨些酒来,放牧的人家家中都会带些酒御寒。
不多时,酒弄回来一大碗,酒香弥漫,北地寒冷,喜好烈酒,莫说男人,就是内宅妇女也多豪饮。这一碗酒端进屋里,在隔壁烧火的春儿闻到酒香,立刻赶来,吸了吸鼻子,“好香的酒。”
婉容白了春儿一眼,走到床榻边,管黎吩咐将一块面巾切做凉快,放在酒水里浸上一会儿,一张放在额头,一张放在胸口。
宫女没有资格看太医,更没有资格用宫里的药,主子跟前得宠的宫女还能请医女看视,像管黎这等不是在主子跟前伺候的宫女,病着只能听天由命,因此许多宫女想了许多不用汤药也能治病的法子。
热症用酒敷在额头的心头,这是最有效也不耗费银子的法子。
管黎病着,一行人只得在村里逗留,婉秋是个顽皮的,在村里跟着村民们一起赶牛羊出圈,在邻居大娘手里买下一套打猎的衣裳,穿在身上倒像是个女猎手。
北地的村子都不大,一个村庄也就十来户人家,男人大多出门放牧,女人在家照顾公婆,看顾孩子,也种上几分地的菜蔬和小麦,闲暇时帮大户浆洗衣裳,日子说不上好,温饱还能勉强。
管黎素来身子康健,敷上酒也就一两个时辰便恢复如初,起身穿衣,见婉秋穿的这一身,做工粗糙,倒十分厚实。想着去村里看看村民们的日子过得如何。
乡下人淳朴,素来妇女出门走惯的,也没人会诟病,管黎出门时日头正好,村里的男人都去了山里头,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回来。村里只剩下老人和孩子,还有妇女们。
北地男人性情粗狂,却是极顾家的,没有几个爷们愿意让自家女人跟着自己去外头风餐露宿,因此妇女都不曾跟着放牧,不过寻个离集市不远不近,有草地的地方修建土屋安居过日子。
基本上一个村都是同族而居,为的是男人不在家,大家相互有个照应。
村里十岁以上的男娃都会跟着父亲出门,附近几座山是自己的,那些路好走,女孩们跟着母亲学做针线活儿,做饭,种地。本村几代人都是这样过日子,虽说没大富大贵过,可也没挨饿受冻。
“我看城里的那些没进项的人,日子还不如他们,想来还不如搬到乡下去。”春儿跟着走一遭,感慨地说道,乡下也没甚不好,只要愿意吃苦,漫山遍野都是草,养上一群牛羊,到了冬天到城里逛逛,换上柴米油盐,有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