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黎掩口轻笑,指着坐在土屋旁边喂婴儿吃奶的小媳妇,“你觉得好?”
春儿微微蹙眉,这媳妇面色微黄,身上穿的麻布棉衣有好几个补丁,抱着婴儿的双手红肿,尽是冬日里的冻伤,脚趾头从鞋头漏出来白生生的,显而易见没穿袜子。城里头春儿家算是穷的,可也没到这个地步,乡下的日子也没想象的好过。
婉容最见不得这些,红了眼圈将自己腰上的荷包接下来递与那媳妇。
那媳妇捏着荷包,里头有好几个碎银子,欢喜的要给婉容跪下磕头。
乡下一年也赚不上一两银子,在婉容这里,不过是几个月的月例银子,在这个年轻农妇的这里,也许一辈子也见不了这么多银子。
“快别做声,这里人多口杂,我们也是小户人家。”管黎赶紧将人扶住,不许她声张。又朝婉容使了个眼色,这妇人好歹还有家,天下无家可归的人多了去的,若都帮助,就是皇帝家也没这许多银子。
这妇人也是个知道好歹的,赶忙将银子藏起来。
管黎将婉容拉到无人处说她:“满村里没见得谁家日子好过,若方才叫嚷出来,你有多少银子给?我知道你心地好,可你给这点银子又能作甚?还需他们自己去赚银子方能长久。”
婉容听得满脸羞愧,自知做事有欠妥当。
好在没闹出来,管黎也没深说,不是管黎心狠,原本是过惯了苦日子,靠自己本事吃饭,突然天降横财,一下子得了这许多银子自然不会再想好好劳作。说起来是帮助,实际上是害了别人。
村头转一圈之后,管黎想着去下村看看,吩咐人收拾东西准备继续赶路,谁知道才刚上车,那年轻媳妇领着一位老妇人过来,对马车作揖道:“多谢恩人救济,我们乡下人无以为报,方才听见恩人在村子里买酒,这是小妇人家自己酿的酒,送与恩人。”
管黎也不客气,命人将酒接了,安抚了老人,打发她们回去。
虽说热症减轻,总觉得背上凉飕飕的,只怕风一吹再受些凉,病情还会加重,喝点烈酒暖和身子也好。
马车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摇晃着,管黎淡淡的瞥了一干丫鬟一眼,她们的脸上尽是同情和悲伤。
的确,这些所谓的自由人,他们的日子连下人都不如,刚刚那妇人也不过十七八岁,却要挑起一个家庭的重担,谁看了不心疼?
管黎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揪着,以管黎现在的财力,养活这一个村子不成问题。可是,她凭什么要养活这些和自己不相干的人?况且就算养着,她这辈子就这么长,以后呢?谁来养活这群人。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管黎一向觉得那些做善事的人不过是图名声好听罢了,当真要做善事,不如实际些给这些人找差事,让他们能够自给自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