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树荫成林,因下了一日雪,枝头半青半白,灰暗的天空还在飘零着雪花,管黎拉拢了衣裳,提着裙角朝工坊大门走去。
此刻工坊正是忙绿的时候,牛羊才肥,工人忙着宰杀,剥下来的皮毛交给另外一个专门做皮衣皮袄的工坊赶制皮衣,皮靴,牛羊肉片好,风干或是腌制,等到天晴运送到南地贩卖。
工坊管事见管黎回来喜不自胜,吩咐家中媳妇准备火炉,烧热水,做饭。
工坊背后是工人歇息的地方,管事的有一个小小的院落,大约四五间屋子,照管这个工坊的是唐家九叔和十四叔,如今管黎不是唐家的媳妇,这两位便唤管黎东家。
迎了管黎先在后头歇息,两个媳妇请管黎炕上坐了,奉上滚烫的热茶,口里说道:“乡下地方没好茶招待侄儿媳妇,你别见怪。”
唐家九叔在外头分明听见,走到窗户边冲里头喊道:“如今该叫东家才是,别混说话。”
那媳妇自打了一个嘴.巴,给管黎赔礼道:“看我这记性,东家别见怪。”
管黎岂会和两个媳妇一般计较,让她两个一同坐下说话,记得这两房都有女儿,因问起:“三位大姐儿怎么不在家中?”
“农庄上不是摘了两回棉花么?第三场下点雪没多少人去,我们想着怕损失了棉花,因此教她三个过去帮帮忙。小子们下了学也跟着摘花去,闲在家吃现成吃惯了,等将来我们这些老了,谁养活他们?”
管黎知道这话是在说唐靖裕,也不扯这些闲话,只道了声辛苦,因问起她的几个丫鬟,两个媳妇说:“几位姑娘看着棉花,外头商户交了定金,只是还没来提货,怕出意外,因此寸步不离地守着。”
管黎闻言便不说什么了,听说从唐书兄长的手里找到一根老太太用过的金簪子,管黎便疑心这事儿唐书也有影儿。那老太太是何等小气,别说刘氏,就是她这个大老婆进门给的那些东西都是唐家祖上传给儿媳妇的,老太太的东西就是自己的亲儿子也不见得能摸到一个,更何况区区刘氏?
不过,这事儿管黎也不想深究,毕竟自己不是县太爷,也不是刑部司查,管不了人命案子。
今儿是走不成的,两个媳妇准备一间屋子,收拾干净,换上新的被褥子,焚上百合香,换上帘子,架好火炉子。
管黎虽然在牢里呆着,吃穿用度却不差分毫,见两个媳妇商议要出去买米,外头下这个大的雪,男人在工坊里劳作,妇女家脚小走到何年何月去?让她二人做几张大饼,就着烤肉吃了了事。
两个媳妇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主子是娇客,岂能怠慢?
管黎笑道:“唐家鲜少吃这个,我在京城长大,还吃不上咱们北地的大饼,正好尝尝鲜儿。”
两个媳妇这才放心,饶是这样,还做了两个新鲜的蔬菜,翻了地窖,将藏着过年吃的冻梨寻了几个出来洗干净凑成一盘,宰一头小羊羔,撒上细盐烤着。
小户人家屋窄院小,不多一会儿香味四溢,邻居都过来敲门,知道是东家,也不敢放肆,只在门外给东家请安,送上各家收藏的好菜,教唐家两个媳妇做了与管黎尝尝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