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2 / 2)

尚书令 十月清槐 1771 字 1个月前

他的唇有些发紫,我心里开始担心,他的体质这样泡凉水,怎么受得住。

“盼弟,去烧点热水。”

看着盼弟乖巧地离去,我不顾自己光着脚,下了床。

“别弄了。”将他手中的盆夺下,指尖相碰是刺骨的冰冷。

“没事的亚子,我刚喝了姜汤暖好身子才来的。”

“不把水舀干净,这屋里会返潮,你们夜里就没法睡了。”

严决明执拗,我见他坚持,便捡起了一旁的水盆与他一起。

“对不起,亚子。”

他低着头,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像小鹿一样,带着雾气。

“...其实...秦离若和林菀菀的事儿,我早就知道了。”

“哦。”

“我没有告诉你。”

“哦。”

“...亚子,他配不上你。”

“...嗯。”

严决明却突然停了手,他转过头,有些正色地看着我。

“你对他的付出...和退让,其实我们都看在眼里,只这样是不对的。”

我不答话,默默地弯腰干活。

“我希望你能明白,长久和健康的关系,靠的是合拍的三观和彼此的吸引,而不是像你这样一味地付出。”

“他和林菀菀的接触你也早就知道罢,亚子?只是你为什么装看不见呢?掩耳盗铃吗?看不见就不存在?”

严决明将我手里的盆用力抢走,逼迫我看向他。

“你有没有想过,你和他的关系到底算什么?”

“...别说了。”

“你以为他真的在乎你吗?你付出的这一切,你的牺牲,都只是自我感动!这叫什么,犯贱!”

严决明的眼,又黑又亮。

我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关切、焦急和不知所措。

“你不能再这样把自己关在屋里临摹什么劳什子字帖了,走出来,看看外面,可好?”

我却嫣然一笑。

“放心吧,我没事的。”

这场大雨,从京城开始向金舜各州府扩散。

街道上一个人影都没有,白花花的全是流动的雨水,平整的青石板路汇成了一条条小河,欢快地穿梭在街头巷尾。

我依旧没有走出屋子。

雨太大了,油纸伞都扛不住豆大的雨滴。

金舜的早朝已经停了十数日了,朝廷上下的工作都因这场连绵不绝的暴雨而停滞。

傅书业突然给我写了封信。

“近日雨多,冲毁河岸,我军与太掖暂时停战,只是湍急的河流暴涨,不知驻扎的前线阵地还能坚持多久。”

“昨日我巡逻时,河水已漫过小腿,将阿娘新给我纳得鞋底泡坏,很是心疼。”

“可我更心疼的,却还是你,我的亚子。”

“感情的事情,不是你一个人觉得舍不得就可以留下来的,兄在前线,唯望妹安。”

我开始担忧,连日的暴雨对前线的影响必定十分严重,况且傅书业就驻守在定境河畔,河水暴涨第一个淹得就是他!

“兄在前线,唯望妹安。”

我又何尝不是这样的期望,在秦离若的背叛后,我突然心里开始更记挂起阿爹阿娘和傅书业了。

这天就像漏了似的,阿爹阿娘在鲁县,鲁县临海,也是个容易被淹的地方,傅书业又在定境河。

如何能安心,怎么能安心!

打开窗户,入眼的就是“万根银针竖地面”的景象,放肆的大雨在城中肆虐。

刚刚清理过的院子不过两日,又积起水滩在不断汇聚,想来再下个两三日,就又要将盆碗掏出舀水了。

风一阵紧似一阵,夹杂着瓢泼大雨也忽左忽右。

不过开窗片刻,站在窗边的我上身便湿透了,放眼望去天幕好像蒙了一层白雾,宛如缥缈的素纱。

狂风席卷,就仿佛是平静的海面被风一吹,翻起了巨浪。

院子里的水滩被风吹的小浪涌起,攀在院子的墙角,水声碰撞。

看着墙角被打湿半人高的痕迹依然清晰,我攥紧了手中傅书业的来信。

定境河河岸决堤,暴涨的河水用不了几日就会攀上河岸。

如今已经漫到小腿,那这样连绵不断的暴雨下,漫道大腿,到腰肢,要几日?

傅书业的处境,还安全吗?

河堤一日不修复,河水就一日无可阻挡。

边境、前线、战场。

不,我不能这样。

不能坐视不理。

我,要去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