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奔赴前线的脚步,被暴雨阻隔了下来。
京城,封路了。
说是京郊的山体被暴雨日夜浇灌,发生了山体滑坡,几个山脚的村庄都被泥石掩埋。
朝廷派人营救,在大雨中挖了三天三夜,才将乡亲们从泥.泞中带出。
郊外的村民被统一安置在了城内,皇帝下了令,全城封路,无事不得外出。
这可让我为难了。
原本我要奔赴前线的想法就遭到了盼弟和严决明的一致反对。
盼弟更是犹如贴.身管家一般,我走到哪里她跟到哪里,两只眼睛牢牢地贴在我身上,就怕我一个闪身偷跑。
严决明倒没她严重,每日还是打着伞冒雨出门办公,夜半归来,看着好像不当回事儿是的。
只是我偶然间路过院子门口总能瞧见一缕白衣飘过,那上面的纹的雪白滚边是如此的眼熟。
眼熟到我.日日相见。
逃跑计划,只好作罢。
可我日夜辗转反侧,梦里总是见到滔滔河水。
噩梦惊醒,汗水浸透被衾,“砰砰”跳动的心让我口干舌燥。
坐立难安。
转过身去,想借着月光假寐。
可身后,盼弟悄无声息的叹息,却还是那样清晰。
就这样躺了一夜,直到黑夜隐去,破晓的晨光唤醒世间生灵。
盼弟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我使劲儿地闭着眼,不想被发觉自己早已清醒。
今日的天儿难得放晴,许是老天爷也觉得这样连绵不断的大雨有些过分,给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将头埋进有些发潮的枕头间,用力嗅着,昏沉的眼皮上下一碰,引了些睡意。
晨光微熹中,我迷蒙睡去。
再清醒时,天色大亮,难得的艳阳天。
“先生醒啦?”
盼弟手脚麻利地将热好的小菜端了上来,喜滋滋地道:“今儿趁天好,我们把被褥拿出来晒晒罢!”
“好呀,”我咬了一口饼子,环顾四周,道:“严决明呢?”
“严哥哥今日好像有事,早早就进宫去了,早饭都没吃。”盼弟噘着嘴坐下,嘟囔着:“也不知道他饿不饿。”
看着盼弟担忧的小模样,我有心逗逗她。
“呀,那可真是糟了。”
“先生,怎么说?”
“我记得...严决明他胃不太好的,这要是饿起来啊,脸色煞白,胃痛不已,还容易低血糖晕过去呢。”
“真的?!”盼弟果然急了,小眼睛紧盯着篓里的烧饼,喃喃道:“要不包几个饼子给严哥哥送去罢,让他找个没人的地方先对付一口。”
“总好过饿肚子...”她为难地看了我一眼,又望了望敞开的大门,摇摇头:“不行不行...严哥哥说了,我不能离开先生。”
“那你舍得你严哥哥饿肚子?”
“......”
盼弟沉默了,一张小脸紧紧地皱着,脑子里在权衡是看住我重要些还是严哥哥饿肚子晕倒重要些。
我暗笑着看她小脸憋得通红,激烈地进行心理斗争。
“先生...”盼弟拔高了嗓子,掷地有声道:“我决定了!”
“先生和我一道去给严哥哥送饼子!”
“噗——!”
一口茶水呛了出来,我万万没想到她这小脑子转的倒快,两边都不亏。
盼弟怕我半路跑掉,将我俩袖口打了个死结,然后才雄赳赳气昂昂地揣了热气腾腾的饼子,一路向皇宫杀去。
今儿天好,难得的晴天,京城百姓纷纷走出家门呼吸好空气。
盼弟一手怀里揣着饼子,一手拉着我,嘴里还急吼吼地催促着:“先生快点走,严哥哥该饿坏了。”
过往百姓纷纷投来奇特的目光,我禁不住用手掩面。
我觉得我好像一个智障。
盼弟小小的身体好似蕴含无穷的力气,犹如一头小牛犊一样,奋力地拉着我。
我走得慢了,还要说我。
好生委屈。
早知道不逗她了。
皇宫禁地,哪儿是那么容易进的。
正午的日头晒人的很,我只手遮在头顶,不断地给自己扇风纳凉。
盼弟也被烤的满脸通红,却毫不在意,一个劲儿地哀求守卫大哥放我们进去。
守卫大哥不为所动,任凭盼弟掏出了撒娇卖痴的看家本事,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大哥大哥,要么你把这饼子送进去也行。”
盼弟红扑扑地小脸,挤出一个笑容:“就给严哥哥,我怕他饿!”
“皇宫森严,不明食物,严禁入内。”
“这不是不明食物,这是我烤的饼子!”
“那也是不明食物。”
“...那大哥能传个话嘛,就告诉严哥哥说我们在门口等他呢?”
“传信请表明身份,出示腰牌,并预先登记。”
“唠唠叨叨地...劳什子皇宫怎么这么麻烦...”
“皇宫威严,不可口出妄语!”
“......”
盼弟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只是一双眼却倔强地很。
“饼子要凉了,先生。”
我闲闲地扇着风,道:“不会的,这天要把人烤熟了,饼子不烤焦就不错了,哪里还会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