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2 / 2)

尚书令 十月清槐 1987 字 1个月前

我有些傻住了。

原本以为借用民间力量有序的参与便能缓解军需的告急,可谁曾想过,民间力量虽然庞大却无法保证过硬的质量。

工部统一制造时,每一把长枪,每一件甲胄都有专门的测试人员进行质量的检测。

而生产线转到民间时,产线四散,工部没有足够的人力和管辖能力去管控军备的质量。

这样的结果是,兵器运往前线经常无法使用,损坏率极高。

军队拿了次品的长枪,还没上阵杀敌,就掉了枪头,身上的甲胄绳子还没拉紧就散了架。

只得再次上报,增加批次上报,多需求上报。

所以原本三千长枪就能满足的需求,如今要拨过去万把,才能堪堪使用。

一而再,再而三。

这样的恶性循环下,需求激增,平民需要再加班加点,给出的质量愈发下降,需求愈发成倍。

无论是哪一方,在这样的境况下,都扛不住许久了。

情势比我想的,还要危急。

俗话说,大河有水小河满,大河无水小河干

原本已经休憩的地方被重启制造,民生哀怨,上缴的质量愈发下降。

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范当生与我一样,我俩泡在桌前,已经三日未合眼安眠过了。

日日上报的军需就像雪花一样把我淹没,可不论我如何计算,范当生那里都没有足额的物资供我发放。

我无计可施。

与范当生几乎连体婴儿般,同吃同住在屋里,协助他统计计算,妄想在上报的收成中获得一丝生机。

饿了,俩人就叼着馒头啃啃,渴了就喝白水,禁不住困了就趴在桌上小憩片刻,然后另一人再将他拍醒。

这样的高强度作业下,我常常吃到的是蘸着墨水的馍馍,喝过涮笔水,睡得仰过身去摔在地上。

范当生也好不到哪去,唯一好点的,也就是他睡姿要优雅些,从没掉在地上过罢。

然而破屋更遭连夜雨,漏船又遭打头风。

我曾想过,文字真是有嚼头,对于喜事,言为,好事成双。

可这些文人骚客,诗经大家有没有想过,这世上最不孤单的,应是‘祸’才对。

因为,祸不单行。

连熬了两夜,我只觉得头痛的“嗡嗡”,眨眼的力道都会牵扯神经。

范当生也红着眼,头发凌乱,可堆在他面前的却是昨儿刚上报来的税收。

太多了,多到我和他算了一夜,消化的不及三分之一。

前夜我俩刚算完军需,昨夜又算税收,这结果又要在明儿前给出,好能统筹规划给军队发放。

好些军队已经断粮有小半月了。

我俩心里比谁都急。

看我揉着头,范当生劝道:“先生小憩一会儿罢,我也困倦了。”

泛青的眼圈,浓重的眼袋坠着他的下眼睑,累得他眨眼都要花好大力气似的。

青密的胡茬转着圈地冒出,一开一合的嘴巴在我面前吐露着什么。

我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发晕。

使劲儿地晃了晃脑袋,一圈圈地金星在眼前绕啊绕的,绕的我跟不上思路。

无意识地点点头,我起身,想要回屋好好睡上一觉。

可一站起来,脑子“嗡——”地一声,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清醒时,映入我眼帘的,是师兄一张黑透了的脸。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师兄,居然来军需部看我了。

然而我开心地伸出手去,想要握住眼前那份温暖时,秦离若却冷冷地收回了手。

“师兄...?”

秦离若的脸,一片肃杀之气,那份冰冷狠狠地戳在我眼里,扎得我心一下子彷徨起来。

“亚子,是我想错了呢。”

“什么?”

“我以为亚子只对严侍郎留情,可今儿看来,这户部主事也是亚子的裙下客啊。”

“不许你这样说先生!”盼弟在一旁端了水,忿忿道:“先生几日几夜都没合过眼了,秦博士怎么都不心疼,反倒说这些扎先生心窝子的话!”

“盼弟你是没看到,你家先生刚才可是范主事抱着出来的呢,哪里轮得到我心疼?”

秦离若怪异地腔调,异样拔高的嗓音,他古怪地看着我,一只手用力地捏在我的下巴上,道:“以前没看出,亚子你还是个会勾人的。”

我用力地将他的手掰开,气道:“若是在师兄心里,亚子是这样的人,那我也无甚可辩驳的,反正在你心里已经认定了的。”

“是阿,是我看错你了。”秦离若道:“那日你说你被调戏,我后来常想,贼人可真是恨人,可今儿我却不这样想了。”

“正经人家的女儿,哪个站在那里就惹人非想呢?”

“啊,对了,听菀菀讲,你还被贼人绑过?亚子,你想没想过,为何满大街这样多的女子,这样的事儿怎么总摊在你头上呢?”

“就没有你自己的原因吗?”

我几乎气结,一口气堵在嗓子口,气的发抖。

盼弟上前,拳打脚踢,将秦离若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你走!”盼弟哭嚎道:“先生错付了你!”

秦离若却冷笑,道:“我瞧着她和范主事倒是浓情蜜意呢,不知是谁负了谁。”

说罢他转身向外,到门口时,像想起什么似的,扔了信封给我。

“忘了来找你的正事儿,”秦离若回头,冷冷道:“付老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