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三月未见,秦离若的嘴边生了细密的胡茬。
他很沉默,一路走来只低着头,再不见往日温存。
我约了他骑马出城上山。
许是有日子不见,见他的背影像是又长高了些,还是那样单薄的身形,风一吹来,搅动得他衣衫飘飘,勒出骨骼的痕迹。
我忽然想起,初初见时,那个明眸善睐的公子。
“芝兰玉树。”
恰如时光归溯,旧梦轮转叠新影,能销几度落,已是半生来。
秦离若径自地挑了马匹,没有等我,便一扬鞭,马儿踏踢而去。
马厩的小厮忐忑地看了我一眼,看出气氛不对,匆忙牵出一匹小矮马给我。
驱着马儿跟上,秦离若却早已停了步伐,溜着马儿在原地转圈儿吃草。
“没有什么话想说吗?”
我一向觉得秦离若是个温柔的人,说话讲理也是轻声细语的,就连我俩生气争执他也温吞吞的。
所以是我忽略了,这样如玉的师兄,也是会发怒的罢。
可,我该怎么解释呢?
解释不应该去寻严决明帮助,亦或是不应该再见他呢?
“呵,看来你没什么话想说了。”秦离若垂下眼,不无自嘲地道:“是我自作多情了。”
“怎么是自作多情呢,”我急了,道:“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罢了。”
“不知如何开口?”秦离若怪异地拔高声调:“那不知亚子和严侍郎之间,是不是也是如此不知如何开口?”
“亚子,师兄敢问一句,你我的关系,可有告知严侍郎?”
我哑口,喃喃道:“虽然没有明说,可他...他应该是能感觉到的。”
秦离若却笑,笑的眼角似乎有了**流下。
他愤怒地用手遥指不远的小河,气道:“看啊,亚子,就如那河水,被众人观望才有正式的名讳,在河床下汹涌的只能叫做暗流,就像你我一样,公开在一起的才算良人,只有两个人知道的只是私情罢了!”
“我就那样不堪?不堪到你拿不出手,不愿向人坦白?还是你舍不得严侍郎这个备胎呢?”
“师兄,你怎会这样想...”我有些无力,无力地辩白:“我只是觉得...这是你我二人的事罢了,若是师兄心里不舒服,我们现在就一起去找他讲。”
秦离若却冷漠地别过头,道:“要我去做什么,再去自取其辱么?”
“怎么...怎么会...”
“若不是,怎么亚子你有需要的帮助,要去寻他而不求助我呢?”
我该如何辩解。
辩解是因为严决明在朝中的地位,还是辩解严决明的一身好功夫?
可这话,停在我嘴边,却说不出口。
师兄敏感自持,这样讲,怕他又要多心。
可我也是真的,出于不想他受一点伤害的私心,才去寻的严决明啊!
秦离若转过脸,肩膀一耸一耸的,再抬头时,已是干涸的泪痕。
他快步向我走来,一把将我搂在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亚子...我...我不问了...只要...只要别离开我。”
“我什么都能接受...只要你别走...”
秦离若的声音闷闷的,原来男子的哭声压抑起来,这样让人心痛。
痛的我也跟着掉下了泪。
埋首在他胸前,我使劲儿地抽着鼻子,胡乱地发誓,道:“不会的...亚子不会离开师兄。”
两个傻子哭够了,彼此交织的眼泪流进对方的心,好像融化了隔阂。
我的心,被满腔的愧疚心疼占得满满的。
抚.摸着将头放在我腿上小憩的秦离若,只觉得岁月静好。
试探着,问:“听盼弟讲,你老家来人?”
“嗯。”秦离若换了个姿势,将头转过来,正对着我,道:“她嘴倒是快。”
“...嘿嘿,就是聊天的时候偶然提到了。”
“是李婶,你也见过。”
“哦哦。”我讷讷地应着,心里笑话自己因为盼弟一句孩童话这样多心。
“说来这事儿,要怪工部。”
“诶?”
我心提到嗓子眼,早知不问了,刚与师兄和好破冰,又扯上工部的事端,好怕师兄再多心。
“搞什么劳什子军需制造,李婶都三十了,才拼出一个宝贝儿子,就这样抓去劳力了,半月都不回家,人也不知去哪儿了。”
“这...这怎么说...是太忙了吗?”
秦离若坐起身子,十分不满,道:“李婶去问过,她儿子本应十日前就归队的,不知路上出了什么岔子,没了踪影。”
“你说,这场战争,是不是害人?”
我盯着秦离若,很想摇头,可又怕再与他争执,只得愣愣地看着他。
“算了,你是军需部的,不应该跟你抱怨这些。”
秦离若一摆手,站起身来,只是嘴里还不满地道着:“放着太平日子不过,非要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