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可有木匠接了?”
我黯然,默默地摇头。
“什么木匠,你要做啥子,给老子瞧瞧。”
我还没答话,梁翊手却快,一把将我腋下夹着的图纸抽了出去。
“啧啧啧,你这是啥啊?”梁翊连连咂舌:“这玩意不会有木匠接活的。”
“因为费事是吗?”
“对!”梁翊点头,道:“你这工艺非得二十年以上老师傅才能做,前期打磨抛光置备得配上四五个徒弟,工期又长又不赚钱,干嘛做这种没用的东西。”
“谁说没用!”葛兴弟涨红了脸,分辩:“这是风谷扇,做成了用在田里,再也不用人工分拣谷物和糠粃,能节省多少人工你懂什么!”
梁翊皱眉,指着图纸,道:“你是说,它可以利用风力作业清选粮食?”
“对。”一边应着,我一边伸手想将图纸拿回。
梁翊却缩手,躲开了我。
“等等。”梁翊眼神一转,道:“它能节省多少人力?”
“一亩地约三人日。”我想了想,报了个大概的数字给他。
“这活,老子接了!”梁翊极快地答道:“但有个条件。”
不明白他的想法,但还是出声提醒:“你们梁氏木坊已经拒绝了。”
“他拒绝他的,老子说接了就是接了。”梁翊霸道地将图纸卷起,然后伸出一只手来:“条件是这玩意的独家生产代理权,归老子一人。”
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选择的余地。
“好。”看葛兴弟已经兴奋地按捺不住自己了,秦离若也没意见,便伸出手答应了这笔交易。
冯诞终于肄业了。
自从秦离若接手他以后,我俩几乎没什么交集。
我早就把他忘在了脑后,专心自己的研究。
可谁知道,这厮是个小心眼记仇的,上午户部司务的职位刚到手,下午就来找我麻烦了。
他,写了封检举信,越过祭酒,实名向管辖国子监的礼部,举报我包庇田兰荷作弊。
这可炸了锅。
田兰荷的身份国子监上下只有祭酒、主簿、葛兴弟和我知晓。
就连秦离若也不知,甚至他也曾疑惑过按我这性子,怎会对她作弊一事没有言语,一反常态的沉默。
而皇帝又是钦点了祭酒秘密入宫交代田兰荷的身份安排的。
所以礼部无人晓得个中缘由。
礼部派了监事来查,浩浩****地三人巡查组入驻国子监,就在算学部大门外搭了个临时的小棚子,搞得气氛很压抑。
监事们个个面色不善,搞得学子都不敢来请教问题,就连同僚相见都绕着算学部走。
祭酒连夜把我叫了去,主簿也在,脸色都不太好看。
“傅助教...”祭酒捏着手串,思量道:“这事儿,你得抗住。”
“边境最近很不太平,田将军的任命状已经八百里加急送了出去。”
“田兰荷身份决不能暴露,只能委屈你了。”
“对了,傅助教是正九品罢,这事儿过去,也该升一升了。”
“......”
我还能说什么呢?
恩威并施,晓以大义。
我不是那种不懂利害关系的人,即使祭酒不擢升我的官阶,这事儿我也不打算抖出来。
背点处分,换国家安定无忧。
值得。
对我的处分很快下来了。
停薪留职,书写检讨,接受检查。
本来没这么严重,可我看礼部监事大有彻查不休的架势,担心牵连出田兰荷的身份,就自己揽了所有责任。
我甚至还打了个草稿,编了一出自己栽赃陷害田兰荷的戏文,打算在礼部监事前好好唱一出。
估摸着祭酒也怕查出什么,连着几日摆桌流水的宴席带礼部监事们吃着。
礼部监事吃饱喝足,见我也不分辩什么,便匆匆了结。
田兰荷被我关在了舍院,仔细叮嘱了葛兴弟看牢她不许出门,才没闹出什么事儿来。
秦离若很不解,一向伶牙俐齿不畏强权的我竟然自己揽了罪责。
可我什么也没说。
只每日关在舍院里书写检讨,倒也乐的清闲。
可我清闲的日子,没过上几天。
一声轰天的响声,划破了平静的金舜国上空,八百里加急的快马频繁出现在京城的街道上,满城流言,人心惶惶。
戎马甲胄,边境难守,炮火轰鸣,硝烟弥漫。
金舜与太掖,这一战,终究是避无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