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从厨房出来时,便是晚宴开始的时间,澄雪和傅怀绎进入督军府主院大厅,厅中已经坐满了人。
中间的主位自然是傅督军,而他的右手侧果真坐了三位环肥燕瘦,容貌美丽的女子。
第一位女子身姿高挑纤细、容貌温婉,第二位女子身姿丰盈、娇艳美丽,第三位女子身姿娇小、俏丽活泼,澄雪礼貌地对她们笑笑,只是心中有些发酸。
傅督军找来的这几位女子各有特色,忍不住向身侧的傅怀绎看了眼,只见他丝毫没注意那几位女子的美貌,只是对她别有深意地挑了挑眉。
澄雪对众人行过礼才在末座上坐下,至于带来的侍女秋兰则和傅家其它仆从一样在门口恭候。
傅督军对管家点了点头,下人们便开始上菜。
芙蓉鸡片、八宝海参、梅花牛掌、鸭腰烧口蘑、蛋泡银鱼等等,在坐不过七人,菜品却三十多样,色香味俱全。
傅督军摆出了长者威严的笑荣简单为众人做了介绍。
澄雪才知第一位的女子是华老的侄女华颖,第二位是傅家大夫人的侄女周丽坤,第三位则是军中一位都统的女儿邓瑶。
而坐在傅督军左手边的中年妇人,就是傅大夫人,幸亏今日傅临渊有事不在,否则这场面恐怕很难控制。
当最后一道杏仁银耳汤端上来之后,众人便开始举筷。
傅督军刚吃了两口,就装作随意地对华颖道:“颖儿,过去总听华老哥夸他有个侄女,温婉贤淑、蕙质兰心,我嘲笑他说大话,如今见了你才发现他丝毫没有夸大。”
华颖文雅地吞下口中的鱼片,放下碗筷对大家含羞一笑:“谢谢,傅伯伯夸奖,不过是叔父抬爱而已。”
傅大夫人扫一眼澄雪,笑着对华颖道:“听说颖儿还烧的一手好菜,不知以后有没有机会唱唱颖儿的手艺。”
华颖微微脸红道:“如果大夫人不嫌弃,我愿意献丑。”
澄雪突然咳嗽一声,见傅督军向她看来,一双威严的虎目里藏着一丝丝得意,便知这都是他的意思。
垂眸看了看他面前已经空了的汤碗,澄雪笑着开口:“傅伯伯。”
见他眉头一皱,她便立刻改口:“傅督军,您看来很喜欢吃这杏仁银耳汤?”
他点点头,又让管家给自己添了一碗。
才对她道:“督军府的厨子都是各菜系的名家,一道简单的杏仁银耳汤也做的格外鲜美,陆小姐不防也多用一些。”
澄雪闻言真诚一笑:“傅督军喜欢这道菜,太好了。”
傅督军舀了一口粥,刚放入口中,便微微愣住。
只听她继续温婉道:“我听怀绎说您爱吸烟,肺不太好。昨晚因为生气又没有吃饭,所以特地去厨房给您做了这杏仁银耳粥,给您赔罪。”
傅督军便觉前一刻还香甜入味的粥变得有些难以下咽。
傅怀绎见父亲生平第一露出尴尬的神情,内心也觉丝丝好笑,但不想让父亲迁怒澄雪,便忍了笑。
只给她夹了菜道:“你的一片孝心,父亲收到了,快吃饭吧。”
澄雪见好就收,不再开口认真吃饭。
但有其子必有其母,身为傅临渊的母亲傅打夫人显然不想轻易放过她。
于是众人默默吃了会饭,傅打夫人便又对傅怀绎道:“怀绎,我看你来来去去总是那几件衣服,你身为少督军要有少督军的威严,我这侄女丽坤的女红最是一流,改日让她给你量量尺寸,为你做两件新衣。”
澄雪闻言用力咬了咬口中的杏仁,这傅大夫人推荐起自己的侄女来,可比刚刚对华小姐认真多了。
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对傅大夫人温婉笑道:“谢谢大夫人对怀绎的关心,不过怀绎以后四季的衣服都由我负责,我会让他每天穿地都不重样。”
傅大夫人被她如此直白的话气到内伤,但念及自己一向在外人面前是和善仁慈,自是不能当场就指责这无理小辈。
只是勉力挂着和善的面容,对她道:“陆小姐,女孩子家要注意自己的生誉,给外男做衣服到底有违礼法。”
澄雪继续温婉一笑:“谢谢傅大夫人提醒,我的商铺四锦记便是专门给人做衣服的,怀绎能穿我们四锦记的衣服,那就是对我们四锦记最好宣传,又怎么会有损声誉呢?!”
傅大夫人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若和澄雪较真便有失风度。
但转念又一想,傅怀绎若自己放弃大好的联姻机会,最着急的是傅督军,她又何必现在着急呢?
傅大夫人便慈祥一笑不再言语,傅怀绎见此给了澄雪一个赞许的眼神。
而傅督军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却耐着性子暂时没有开口。
待到众人饭罢,他便带着众人去往偏厅。
众人在沙发一一坐了,他才对邓瑶开口道:“瑶儿,听你父亲说,你从国外回来,学得一手好钢琴,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耳福听一听?”
被点名的邓瑶拽了下及地长裙的下摆,起身对大家行了一个西洋礼,大方道:“能为大家演奏是我的荣幸,不如就弹一曲献给爱丽丝怎样?”
见傅督军点头,便有下人将偏厅角落的黑绒长布,从盖着的钢琴上揭了下来,傅怀绎一看崭新的黑白钢琴,不仅内心叹气。
父亲素来不喜欢西洋的东西,今日为了打击澄雪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啊!
悠扬悦耳的钢琴声环绕在偏厅中,众人表面都十分陶醉,其实各有心思。
傅大夫人笑吟吟地看着澄雪,八成不怀好意。
傅督军微微点着头,一副十分欣慰的样子,定是故意做给她看,她就不信一个传统的中国督军真喜欢国外的钢琴曲。
澄雪抽空对立在不远处的秋兰使了个眼色,才看向傅怀绎。
见他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过是知道她素来不善音律,这次估计是要被比下去了。
至于另外两位姑娘也对弹钢琴的邓瑶或羡慕或嫉妒。
一曲终了,傅督军率先鼓掌,剩下的人便或真心或假意的附和。
“瑶儿真是才女,弹的十分入耳。”
傅督军的赞美高昂而雄浑,澄雪觉得就是说给自己听的,就是欺负她不会琴棋书画!
傅大夫人笑着对她道:“不知陆小姐擅长何种乐器?”
澄雪便道:“邓小姐琴艺高超,弹得如同天籁。既然我听了邓小姐的曲子,来而不往非礼也,便也为大家献上一曲吧。”
在众人以为她要亲自给大家表演一曲呢,却是有另一个面容秀丽的女子抱了琵琶过来。
只见那女子对众人行了一个传统的古礼,才温声道:“小女子名秋兰,才疏学浅,但既然小姐让我给大家表演,那我就献丑了。”
然后在众人或诧异或鄙夷地目光中,秋兰便随性弹了一曲悲愤慷慨的十面埋伏。
琵琶玄铮铮而动,厅内便有屋瓦飞坠,鼓金声,剑驽声、人马长啸,破空而来,顷刻便将大家带到了数千年前的项羽刘邦垓下之战。
傅督军便是心有抗拒,奈何身为一个征战多年的将军怎么不被其中的悲愤和慷慨击中。
等到琵琶玄被秋兰按住,余音袅袅、曲终人散,他却还是深深沉浸在里面不能自拔。
众人看他此刻的神情,也都一时不敢开口。
许久的静默之后,他敛了脸上的动容之色,对抱着琵琶的秋兰道:“你是个好姑娘,曲子弹得很好。”
后又转而对澄雪道:“我若说东家有女,字写的特别好,你是不是还要让另一个家仆来秀一秀她的字?”
澄雪一愣,后道:“瞒不了傅督军。”
他抬起龙头拐杖点着她,无奈道:“你这是有备而来啊!”
澄雪欠了欠身道:“傅督军特意为我摆了鸿门宴,我怎能不做准备呢?何况既然督军常年征战沙场,必是对您心中的信仰有着异常的执著,才有今日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