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已经下着融融春雨，雨丝不大，打在人脸上刚刚能湿润。

素怀安穿着昨天摇光给她带回来的朝服，又自己个儿理了理，这衣服她算是三年多没穿，猛地一穿还有点不习惯，板正的做工，束的人只能跟着挺直了腰杆儿，虽然精气神儿有了，但怎么怎么地都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

唐月站她跟前，替她理了理领子的翻折，然后退了两步，再过来的时候拍她肩膀一下，“别那么绷着，放松点。”

“我……我紧张……”素怀安声音小的跟蚊子哼哼一样，整个脸皱成一个苦字，“心里总觉得跳的乱乱的，感觉不像是什么好事。”

唐月沉吟片刻，才又接着，“小心信王。”

这话他从信里起就开始说，素怀安知道轻重，点点头，“不知道今儿对方出什么招。”

“什么招就接着，见招拆招，只要皇上不说什么，谁也没办法把你怎么样。”

“唐月，你觉得今天这事儿会怎么样？”素怀安谨慎问唐月的意思，她觉得唐月该无论如何都比她强一点。

但唐月却跟着接，“我怎会知？”

他这一句话，差点没把素怀安憋死。

素怀安连忙扫扫衣服，“那我就先走了。”

“不吃了早食再走么？”

唐月在后面喊，可素怀安跑的比兔子还快，她一边跑一边心里想，她都没吃早饭这功夫上来就把她怼一顿，她要是吃了还不被怼成筛子。

“公子，你既然心里挂着她，何必这样说？”摇光在一旁抱怨。

唐月虽然对素怀安忽冷忽热，但关键时刻还算是鼎力相助，他这样一反常态，摇光十分不明白。

“让她清醒一点，上点心。”

“公子……”摇光撇嘴，“你这一会儿让人家放松，一会儿让她清醒的，你这变得也太快了。”

唐月没说话，转身就要进屋。

摇光在后面跟着，大喊，“公子！你到底是觉得姑娘这回会怎么样啊？”

摇光跟着跑进去，瞧见公子正坐在里面气定神闲的喝茶，旁边是她早上摆好的牡丹香，烟雾寡淡，但顷刻屋内宛如繁花盛开，处处是盛放牡丹的气味。

“公子！”摇光肩膀都耸起来，她虽然不喜欢素怀安，但到底是为她担心。

“嗯。”

“是问你那丫头怎么样呢？”

“你发没发现？”唐月跟个没事人似的放了茶杯。

“什么？”摇光一头雾水。

“你都给她换了三个称呼了。”

“噗嗤，”摇光歪头想了想，“还真是，公子你这别的地儿都没这么用心，到她身上怎么连个称呼都那么用心。”

素怀安从抱月居出来，过了荆棘林，一眼就瞧见昨天自己拴在树上的那匹马，她解开马，翻身上去，然后驾马飞驰。

风迎着面吹来，她在抱月居除了吃就是睡，别说是三年的疲惫就算是三十年的疲惫也能歇没了，她这会儿只觉得神清气爽。

哒哒哒的马蹄声回**在石板路上，到了宫门，她才下马。

旁边站着的臣子瞧着她都感觉惊讶，这时从人群中站出来一人，素怀安瞧着就觉得面生，她把马缰绳递给守门的，这才拱手回了一礼。

“素大人，”那人行礼十分客气，“都说是素大人回不来了，没想到还能看见素大人安然回来，在下是新任大理寺少卿王伦，说起来，素大人算是我的前辈。”

“哦？”大理寺？素怀安在心中打个问号，她跟大理寺不是完全没交情，但眼前这个叫王伦的长得白面书生样，倒不像会是在大理寺当差的样子。

“我怎么没听大理寺人说过，少卿任命也不算是小事了。”

“大人说的是。”王伦极为客气，又是一拱手，“晚辈自当向大人多多学习。”

素怀安本就不是防人心极重的人，这会儿瞧见他以后辈自称，又是客气礼貌，心中登时更松下一半，她扶起王伦，“王大人不必这样客气，虽然入朝有先后，但说到底，大人与我算是同级，以后还要大人多多关照。”

“既然素大人这样说，那王某也……”

王伦刚要往下说些什么，却被一句悠长高亮的，“上朝！”打断。

王伦和素怀安相视一笑，还是素怀安先开口，“咱们先上朝，有什么事情后面再说。”

王伦想了想，点头，“这样也好。”

百官依序而列，站定以后，等了半天，皇帝才慢悠悠从里面出来，显然昨天睡的不好。

“有事奏来！”

皇帝身边的公公尖着嗓子喊，整个大堂都能听见。

话音还不算落，算是围着四周还有回声的时候，从前面人群中站出一人，“启禀万岁，臣要参工部右侍郎素怀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