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坊的生意惨淡,沈雪馨得想些办法,不然绣坊很快就撑不下去了。而在这时,她想起了陈兰芳的歌舞厅。当年,玉春坊除了给皇宫做绣图,也给戏子们的戏袍刺绣,今非昔比,唱戏的少了,唱歌的多了。
沈雪馨带着悦儿去了歌舞厅,悦儿与陈兰芳并不陌生,而且陈兰芳给悦儿带来了高芳芳的一个消息,就是高芳芳回到了老家四川。
悦儿又是喜悦又是有些伤感,高芳芳是她的恩人,她为高芳芳回到家乡而感到高兴,但又为自己见不到高芳芳感到伤心。
舞厅内,古老的留声机转动着黑胶唱片,莺莺燕燕的调子,只想在这靡靡之音中蹉跎青春,在歌舞升平中虚度年华。
陈兰芳问沈雪馨:“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
沈雪馨盯着舞台上的舞女,觉得仿佛有一股商机的味道扑鼻而来。
苏州作为南方的古城,在这个古老而又时尚、新潮、纸醉金迷的世界里,舞厅养了舞女这一个群体,在那时的繁华灯火中,她们成为旧时天津独具一格的风景。当年的舞女,往往都穿着时髦的旗袍,浓妆艳抹,浑身珠光宝气,在豪华舞池中翩翩起舞,令舞客们为之神魂颠倒,不惜一掷千金。
正因为如此,有人说她们是那个年代的高收入阶层,也有人说她们只是些由于生活所迫而吃青春饭的女子,在奢华生活的背后掩藏着难言的辛酸。不过,跳舞是一项消费很高的活动,不仅进入舞场要花钱,每家舞场还备有各种昂贵的中外名酒、饮料。为了招揽舞客,舞女们各显神通,使出浑身解数吸引舞客把钱花在自己身上。
也只有世称水乡的苏州用“蒸”这个字形容天气。这年的天气跟混乱的世道一样让人冒汗,刚出黄梅季就开始“蒸”,秋老虎还未发威,弄堂里的暑气感觉已达高峰。当然,苏州城的歌舞厅并不是只有苏州这一处,在大大小小的街巷,陆陆续续开办了起来。
说是街巷,一个像门脸一样的穿堂进去却又是几条横七竖八的狭窄巷弄组成的一整片民居,栉比鳞次都是二楼低得像阁楼似的二层木造矮楼。屋顶上一行行重叠落着江南常见的黑色薄瓦,木质外墙却漆成一种近于不新鲜猪肝的赭红,户户都从楼上窗子里横出几根晾衣的竹竿,既实用也确保了自家的领空权。这样的房子在本地住房等级约莫介于石库门和棚屋之间,屋主多半是做小生意的本地人,也分租出去给从全国各个地方流浪到苏州冒险或逃难的外地人。
沈雪馨见过一个舞女,当然也是跟着高晓涛认识的,她的身材高挑,面貌端正,穿件竹布旗袍走在街上看起来确是一个清秀佳人。可是有些女人天生不宜上妆,舞女穿金戴银再涂脂抹粉以后,和其他千娇百媚的同事们排排一站,姿色立即掉了一半,而这个舞女,却从清秀的邻家女孩变成相貌平平的舞小姐。
而且不流行高个儿,舞女高过,捧场客不多。可是每当乐队奏响音乐,陆续的会有些舞客向她伸出手,轻轻牵着她旋入舞池,翩翩起舞。从来高人一头的舞女忽然第一次感觉自己也可以小鸟依人,一曲接一曲让智成带得飘入云端。两个人高手相逢,舞得十分合拍而尽兴,最后一曲狐步更是跳得满场飞,在熙攘的舞池中如入无人之境,两人四足亦步亦趋地回旋摆**竟然如同独舞一般,不禁彼此都对对方刮目相看起来。
从那一刻起,这个舞女打破了高个子不能跳舞的惯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