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辞心满意足而走。
离开时,还特意回望了那间院子,丝毫不知,他一直想要寻找的玺宴,就在里面。
哒哒哒……
马蹄声又远去。
阿田喘了一口气,几乎瘫坐地。
顿时,腹中阵痛不已。她按住腹部,竭力忍受。
阿难前来安慰,扶她起身。
牛黄已经被放下来了。一时,他手脚麻木,不能动弹。待鹿辞一行走远了,他的身躯才略略动了动,口里还能说话了。摸了摸光秃秃的头发,还有脸上那两个刻上去的耻辱的“贱人”二字,牛黄不想骂人了,欲哭无泪。
“一会我给你修复。”阿难也安慰牛黄。
阿田面色惨然:“师父,你们先走,我想静一静,一个人静一静。”
阿难明白:“好。”
此时,雨已经停歇。
林中又想起鸟儿的鸣叫。
照水的坟墓已经被两个侍从重新用土填埋了。这两名侍从素也忠心,只是势单力薄,不是鹿辞的对手。当鹿辞一行前来时,阿田就嘱咐过他们,不可轻举妄动。
她咨询过了,这两名侍从,老家皆有父母,还未婚配,她不能让他们冒险。
侍从激动哽咽。
这次自然听阿田姑娘的。下一次,他们会单独行动。
雨后的紫竹林空气清新。
此地,真是一个极好的安葬之所。
鹿辞不会再来骚扰。照水的灵魂得到安歇。
有些话,不能当着阿难师父和牛黄的面说出的,待他们走后,她可放肆尽情吐露。
牛黄呜咽:“阿田,不要太难过了。以后,你就是我亲妹子。有我牛黄吃一口的,就有你阿田吃一口的。我还得去找红玉……我们俩一起给你做伴,陪着你……”
阿田不言。
待阿难和牛黄离去时,阿田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抚摸照水的坟墓,嚎啕大哭。
一味压抑是不行的。要弄出病的。
“照水……照水……你可知我心里有多难过……你说你喜欢我,但你又可知在我心里,我喜欢你胜过你喜欢我一千倍一万倍!我的心肝,我的宝贝,我的所有,我的一切,我的魂魄……你死了,叫我独活,如何能够?如何能够?”
她哭得昏天黑地,死去活来。
墓中的照水,对阿田的哭声,悉数听见。
他着急,他煎熬。
他不能从坟墓中走出来。
不能露馅。
照水的拳头紧紧相握,一遍又一遍地低喃:“阿田,原谅我,原谅我,一定要原谅我……”
仿佛心有灵犀。
阿田竟听出了一点声响。
照水的声音很低,压抑的很小。然而,阿田就是听见了。
她疑惑了一会,又将头贴在坟墓,自言自语:“照水,是你在说话么?你是不甘心,死不瞑目,有话要嘱咐我?还是……你有了一个报仇的好法子,要告诉我?”
她的话,照水也听见了。
他立马停止了低喃。
阿田又听了听,可惜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十分失望。
“你自然死了。我真天真。照水,你死了,我活着也如每日在凌迟!若我没有身孕,我定然奋不顾身使出种种手段将鹿辞那恶贼杀了!可偏偏我又有你的骨血……”
她的心里,已然想好了。
一旦生下孩子,便交付给红玉抚养。等清岫伤好了,也可以交给清岫红椹,都是一样。他们待孩子势必和亲生的一样。
如此,自己就轻松了。
“鹿辞!数月之后,我便叫你上西天!”
紫竹林中,似乎有一点动静。
真的有人。
那人躲在一块石头后面,看着阿田。
有坟?怎么了?发生什么了?阿田为何哭得那般伤心?这个躲匿的人,就是红玉。红玉的确想去云都找鹿辞算账。
可是鹿辞不在。
她使出了一点手段,终于打听到鹿辞的去向。
这让红玉大为担心。
想不了那么多,红玉又卷着包袱,悄悄离开云都。
照水的侍卫继续暗中保护。
这两名侍卫乃照水贴身。照水诈死之事,他们也是知晓的。二人见红玉并没有遭遇鹿辞一行,安全回到虞山,松了口气,也就没再跟踪,各自仍躲匿在虞山各处盯梢。
红玉刚走到紫竹林内,就看见阿田对着一个新砌的坟茔,哀哀哭泣。
“阿田,怎么了?”红玉递给阿田手帕。
她看清了阿田的脸,更是大吃一惊。这还是阿田么?她的脸被白纱蒙着,这也罢了。可是她的一双眼睛,红肿的比桃子还像桃子,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到底怎么了?”
阿田悲哀的,一霎时听不出红玉的声音。
无动于衷。
“阿田……”红玉急了,慌了,她丢西包袱,摇晃阿田的身躯,“我是红玉啊……我走后,虞山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阿田听出了红玉的声音。
她哀哀一笑,声音沙哑:“红玉呀,是你呀。好,你终于回来了。快去见牛黄吧。他的心里还是有你的。”
红玉低了低头。
可是红玉抱着不撒手。
“先不管他!有他没他,我照样过得好!”
这话,是关心,却也是赌气。
“回去吧。”
红玉眼一瞥,一下注意到了墓碑上刻的字。她识字。呆了。
“照水?将军?阿田,将军死了?这……这怎么可能?到底怎么了?”红玉的眼泪哗啦流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