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观致口口声声说不想死,但这世道哪里是他不想死就不死的,只是死的慢一些,没那么惨罢了。做一个籍籍无名的将军,总好过三两年亡国的叛臣贼子。
在这个时代生活的每一个人,都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
就像是在大海上飘摇的小船,什么都没做错,一个巨浪就打下来,船就翻了。
董池鱼越是了解这个时代,就越能感受到故渊的绝望。
她从茶馆回药店,一路上都在想,霍金说活着就有希望,那希望在哪。
是高屋建瓴灿烂盛大?
可青砖板路下尸骨累累。
是凄美爱情追逐自由?
可暴尸荒野是人逃不过胡人铁骑。
是君子仪表堂堂,名士风流?
可曹君至今只能在家中涂涂画画。
这个世界好像是倾斜的,找不到一条正路来走。
皇权与士族、军权与治权、民族矛盾、士族与寒门、宗教与世俗化、异族军功贵族与汉族士族等等,像块巨石悬挂在半空,人们都不敢抬头,只能低头看着口袋里又没粮了。
董池鱼一低头,在急救中心门口吓了一跳:“这是什么玩意儿?”
“猫。”魏荷叶跑过来把小猫抱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很兴奋:“池鱼,要不要抱一抱?这猫好可爱的。”
那只小猫,毛发蓬松,灰黑色,身上脸上有花纹,肚皮是白的,眼睛是蓝的,舌一伸粉嘟嘟。
董池鱼躲开了:“不要,我是鱼,你见过谁家鱼喜欢猫,还有这只猫去虫子了吗?小心有跳蚤。”
“放心吧,我给洗过澡了。”
花穗从里屋出来,步履轻轻像是鹤在走路,来到魏荷叶面前,抱回猫,蹭了蹭猫儿,含笑说:“它叫思思。”
董池鱼小时候被猫抓过,一朝被猫咬,十年怕猫猫,连着退了好几步,“它叫什么都改变不了它是一只猫。”
花穗见她实在不喜,只好交给魏荷叶,让人抱远一些。
董池鱼这才靠近花穗,“哪里不舒服?”
花穗道:“没有不舒服,是来给你送礼的。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她一面唱着,一面把桌上盒子打开,里面装的是鱼戏莲的吊坠,鎏金工艺,十分精巧。
董池鱼拿起来把玩:“我是池鱼,可不就是池塘里的鱼吗?这荷花开的可真好。”
花穗柔柔地笑道:“我收到这物件,第一个就想起了董大夫。”
董池鱼颇感欣慰:“所以我最喜欢你了。对了,你怎么从春意楼里出来了,也不见大茶壶。”
她们这些姑娘即使外出住在客人府上,也会有大茶壶跟着。
花穗轻柔地说:“我从良了,高家的少爷纳我为妾,已经替我赎身,明儿个就让我过门,摆上几桌热闹一下。”
董池鱼一听挺高兴,“恭喜你脱离苦海。”
花穗眉宇间有一抹忧愁之色:“谈不上,不过就是从一个火坑到另一个火坑去罢了。”
董池鱼想了想,说:“也是,不过这年头不是火坑的地方好像没有吧,你就算嫁给曹君也一样。”
花穗扯着袖口,眼底透着祈求之色,“我自知与曹郎无缘,但我真的还想再见他一面,他已经很少去春意楼了,我也很少能见他,迄今为止已经有一个月零八天连他的面都没看一眼了,我想同他正式的告别。”
董池鱼叹了口气,飞蛾扑火呀。都怪这世间太过严寒,所以哪怕靠近火光会被烧死飞蛾也停不下翅膀。
“我帮你传个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