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衍几浮几沉,不知在水里头泡了多久,依旧没有见到姜宁的银子,便是在水里混大的仆从们,也有些疲乏了!
扯绳子和划船的换了几次,却依旧不见公子上来。
福征越发心慌,再这样下去,公子也会因体力不支,沉没在江水里。
一声惊雷闪过,江上应声下起了大雨,既然雨水已落到了这儿,那上游必定是要涨潮了,再这样下去,即使水性再好的人,也要被卷入洪流中去,不说公子现在已是脸色发白,体力不支。
“公子,若是再不上船,则危在旦夕,这么多兄弟,还未到淮河以北就要死在这儿吗?”
见公子有些松动,福征忙拉着他,拼命往客船游去。
谢致训费了好大劲,才将儿子拉上来,可谢家的人都回来齐了,仍不见姜宁的踪影.
谢致训命曹嬷嬷用干帕子擦着他的湿发,又让如意端了碗热腾腾的姜汤过来。
谢承衍依旧眼神坚定的望着江面:“阿宁一定还在下头,她一定还活着。”
谢致训劝道:“我知道,阿宁一定还活着,可你自个儿也得好好儿的,才能找到她啊!”
喝完姜汤,谢承衍接过福征手中的伞,步伐坚定的走上甲板,望着黑压压的天,他第一次觉得这么无力,难不成这便是天意吗?
可他不信天,只要没有见到阿宁的尸骨,她就一定还活着,或许是这雨来得太猛烈,连他的眼角都能打湿。
谢承衍将油纸伞压低了一些,抬手唤来冯宝:“冯管家传令下去,谢家客船、商船、护卫船,全数在此停靠三日,直到找到夫人,才能重启进京。”
冯保年轻时也是江面上的老人了,看着远处泼墨般的山峦,就知道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下来,若是不趁着现在继续往上游去,离开这段雨区,船只多停一日,船上的人便多一分危险。
可听着公子冷峻的声音,他知道此刻不是反驳的好时候。
他穿行在雨中大喊道:“所有船只靠岸落锚,今夜经停此处,待雨停了再走。”
至于究竟要不要停下三日来找少夫人,恐怕还得禀了老爷子定夺。
雨越下越大,江面上刀割般的烈风也毫不留情,谢承衍手持油纸伞,呆愣愣的在雨中站了一夜,他的衣袖明明快要被风干,可瞬时又被倾斜而来的雨水打湿,这一夜,风雨来回,不下数十次。
如意姨娘姜汤热茶一碗接一碗的送,公子也不拒绝,就那样一碗接一碗的喝,可即便是船上点亮了所有的柏油火把,也照不亮公子眼中的光,他似乎成了一具精致的木偶,灵魂早已被手段高明的匠人抽干了。
她似乎有种预感,若是夫人找不回来,公子恐怕又要变成从前在白水城的那个样子。
原本他在暗夜中也应是个清澈无比的男子,那种俊美甚至让月神也为之惭愧,但是如今的他,被风吹散了墨发、吹乱了衣襟,被雨水打得湿透了鞋袜,满身写着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