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睡梦里,依旧不安稳,迷迷糊糊的,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一会儿见自己穿着喜服,心惊胆战地被送上了赵家的花轿,一会儿又梦见自己行为有失,连累母亲和云笙也无好下场。
如此阴沉的梦,如寒冰裹在身上一样,不停地拉着她下坠,坠入无边黑暗的深渊里。
这一觉睡得死沉,直至第二日,希儿将她摇醒。
“小姐,可该起来了,已快近午时了,再这般睡下去,人都要睡昏沉了!”
希儿手指有些凉,轻轻替她揉着两旁的太阳穴,瞬时让她清明不少。
见她睁开了眼,却依旧眼神空洞地望着**地幔帐,希儿起来拢好帐子。
又轻声说道:“小姐,想是冬日将尽,今日竟难得的有太阳呢,小姐可要起来看一看?”
姜宁起身,将双脚垂在床沿上:“是不能再这般睡着了,再这样下去,多少事儿都得耽搁了!”
明欢替她穿上鞋子:“这是前几日许嬷嬷叫了人来给小姐做的新鞋,是散花锦璎珞坠子的,知道小姐尚在长身体,那鞋匠便稍稍往大出放了些,小姐穿穿看,可还合适?”
姜宁穿上,又动了动脚:“这鞋子倒是如她们说的那般精妙,只是今日非年非节的,穿着未免太过华贵,方才我迷迷糊糊似是听见孙嬷嬷来传话了,呆会儿还得朝北苑那头去请安用膳呢,还是换下来吧!”
孙嬷嬷那人次次到凌云阁来,均是说话只愿意说一半,姜宁又素来同她只有仇怨,旁的字,她自是一个也不愿意多说。
所以任是希儿问什么,孙嬷嬷也一副眼睛长在脑袋顶上的样子,不愿意搭话。
希儿也是个脾气硬的,见她这幅样子,也不顾她是府上的老人,愣是连个凳子也不愿抽出来让她坐。
管那孙嬷嬷看了多少眼桌案上奉着的新鲜柑子,希儿也一个都不递给她。
孙嬷嬷吞了几口口水,又翻了个白眼,方才气冲冲地出了门去!
明欢腰间别着蒲扇,鼻尖沾了些灰,带着一股子烟火味,刚从后厨回来。
她捧出一碗枣香四溢的汤过来:“小姐,快喝一口,这可是奴婢一大早便起来熬制的,里头加了红枣、枸杞,还有莲子,最是养心提神的。”
姜宁打了个哈欠:“这才刚睡醒,吃山珍海味都没胃口,倒是你这碗汤来得及时。”
明欢拿了猪毛竹篾制成的牙刷,有沾了些盐过来:“小姐,前些日子里你捣鼓的那个什么刷牙的膏被云笙少爷全要去了,今日便将就一下,用这个吧!”
如今安庆用来刷牙的都是粗盐,粗盐入口,又苦又咸,姜宁皱着眉刷了会儿,吐了口水:“咱们改日再多买些薄荷草、贝壳,重做一些。”
这些日子都得忙着打探红乐坊的事儿,一时间还挪不出空来,制作这些繁琐的东西。
几人喝过明欢熬的提神汤后,姜宁便抱着手,坐在小院里,听他们三人打探回来的消息。
张义放下茶盏道:“小姐,我托益州来的流民们四处打听了,死的那人确实是陕宁巡道,名叫郑从凤,是去年才靠着家中夫人的势力,新晋了正四品的官,原本郑从凤是要上京述职的,可不知怎会南辕北辙到了白水城。”
这些消息,倒比姜晋那头还要详细些,姜宁坐直了身子,接着听他说。
“有人见他是前夜戍时二刻进了红乐坊,约莫一刻钟后,便坠楼而亡。”
张乔接着说道:“附近的益州兄弟也有些见到了的,说是郑从凤死时,七窍流血,身如猫弓之状。”
姜宁道:“那时我恰好也在场,他们说得没错,郑从凤确实七窍流血,这不正是最大的疑点吗?”
人若是自然死亡,能够造成如此惨状的,可能是高压之下颅内出血而亡,可红乐坊晚晚那间阁楼到地面上,不过三丈多高,若真是坠楼死亡,恐怕不是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