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苑里有岁寒不凋的苍松翠柏,秀石迭砌的玲珑假山,楼、阁、亭、榭掩映其间,幽美而恬静。沿着福禄寿的彩色鹅卵石路向前,便来到了长乐宫。
殿前设光明盛昌屏门,台基下陈设铜凤、铜鹤、铜炉各一对。正殿前廊下还曾安设秋千,可惜秋千已拆,只有秋千架尚在。
进殿便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三年前,冠宠六宫的贵妃娘娘便一病不起,刚入秋便烧起了地笼,裹上了妆花红绒沿金银线鼠袄子,带重莲团花提花,里面一件缠枝牡丹暗纹对襟长衫,就连秀鞋里面都裹了一层棉。
她坐在榻上靠着引枕,脚尖翘着,烧蓝孔雀开屏缝在鞋尖,周围坠满了珍珠,一晃一颤。两个宫女给她捶着腿,力道稍微重一点,她便吃痛,将人都撵走了。
贵妃身边有空位置,太子妃这便上前,端着药碗侍奉。贵妃病恹恹地摇头:“不喝了,喝再多的药,本宫的身体也好不起来,出去吹着风就病倒了。”
太子妃柔声说:“母妃福泽深厚,必得老天眷顾。”
贵妃对于这样的奉承不痛不痒,听太多了,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又太了解了,淡淡地说:“本宫现在只盼着自己病的是时候。”
四皇子落马那天,太子受到质疑,她便没能出面替太子周旋,因为已经病的起不来床了,今日勉强起得来,梳妆一番道皇帝跟前替太子进言,在外面坐了一上午,下午回来便不舒服了。
太子妃把药碗递给了宫女,让人先温着,说:“四弟被誉王妃救活,无人伤亡,陛下一定会息事宁人的,母妃不必由心。”
贵妃疑惑:“誉王妃为什么会救四皇子?誉王让她救的?她何时会的医术?”
太子妃道:“誉王妃幼时生在边疆,长在军营,会些接骨之术不奇怪,至于她为什么救四弟……她心里有四弟,誉王都拦不住。”
贵妃一听,斟酌片刻说:“救回来便救回来吧,省着陛下疑心是太子做的。”
太子妃柔声细语:“陛下最疼太子,肯定了解太子的本性,他一向仁善,做不出谋害手足兄弟的事情,陛下气消了也就想通了。”
贵妃呵笑了一声:“陛下的疼爱就像日薄西山会渐消的,本宫总生病,恩宠已经不像从前那么多了,眼看着陛下逐渐更疼四皇子了,这次虽说是生病的缘故,但也的确是将成年的皇子留在了宫里,按照祖制来说,本来应该只有太子留宫的。”
太子妃想了想说:“陛下把誉王也留在宫里了。”
贵妃吩咐道:“你要多去和誉王妃走动,再探望四皇子,彰显手足之情。”
太子妃起身行礼:“儿臣知道了,一定会替太子分忧的。”
贵妃精力不济,说了两句话便疲倦,嘱咐完了就让她离开了。
太子妃刚出正殿,便瞧见一堆宫女簇拥一个少女急匆匆地走了。
她的贴身宫女阑珊抱怨道:“公主真是的,明明瞧见太子妃居然不来拜见,您可是她嫂子。”
贵妃有一子一女,贵妃皇帝都对女儿是视掌上明珠,连名字都是精挑细选,唤作乐仪,意思为有音乐相配合的礼仪。出自《周礼·春官·乐师》:“教乐仪,行以《肆夏》,趋以《采荠》,车亦如之。
这位公主自小养在东配殿,陛下赐殿名元和殿,三间黄琉璃瓦硬山顶建筑,装点的富丽堂皇。如此娇生惯养,乐仪性格与太子皆然相反,暴躁且骄纵,时常看不上太子软弱,也瞧不上太子妃温吞,有事见面了连声招呼都不打。
太子妃并不生气,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准备两份礼物,去探望四皇子和誉王妃。
她到了含凉殿,却被拦在了外头,因为誉王妃看病不允许任何人在场。
阑珊:“我们家太子妃娘娘也不行吗?”
太子妃低眉垂眸,十分内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