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琛嘟着嘴，不知道在生什么气，这会儿猛地将头扭到另一边。

“又怎么了？”岳如饴瞧出岳琛情绪不对，颇带小心地道：“生阿姐的气了，回头你想要什么，阿姐便给你买？”

“我……我今日不高兴！”岳琛悻悻地开了口。

“为何？”岳如饴打量着岳琛问道。

“原来阿姐从来信不过我，”岳琛也不瞧岳如饴，直视前方道：“方才我在外头听得清楚，那徐清当日竟是要害死咱们姑母，你便瞒着爹爹，也不该瞒着我，我一直以为，徐清只是打了姑母，未想他还起害人之心，我这会儿难受死了！”

“对不住，”岳如饴赶紧哄道：“姑母对徐大夫人发过誓，不能把事情说出来，若非万不得已，今日我也不会豁出去的！”

“难怪阿姐一直不让我同庭哥儿好，我现在总算明白了，咱们两家原来是有仇的，”岳琛叹了口气：“我日后便同庭哥儿一刀两断，虽是……还有些舍不得。”

岳如饴：“……”

“刚才爹爹的意思，说是要为姑母讨回公道，可是又要同徐侍郎打起来了？”岳琛忍不住问道。

岳如饴想了想道：“琛哥儿，当初姑母不肯跟爹爹说这事儿，就怕他一时冲动，做了不智之事，我亦担心，爹爹因此被人落了把柄，所以吧，日后你也别在爹爹跟前提徐清那人，免得一不小心，又惹他火大。”

“在如娘眼里，莫非觉得，爹爹就是个无能武夫？”身后传来岳震的声音。

岳如饴同岳琛猛地一回头，原来是岳震走了过来，看着像是喝了些酒，面上通红，脚步也有些踉跄。

“爹爹，女儿知错！”

“爹爹，儿子知错！”

姐弟俩异口同声地道。

岳震倒笑起来，走上前拉开岳琛，一盘腿坐到方才岳琛跪的蒲团上，还用手按了按：“定是你们姑母同我作假，这垫子那么厚，跪的一点都不疼，你们哪会吃教训！”

姐弟俩嘿嘿笑起来，索性岳如饴拉过岳琛，一块坐到她的蒲团上。

“方才同齐子山去喝酒，赵勉也过去了，他两个把今日府衙大堂上的事儿，从头到尾跟我讲了，”岳震说着，拿手拍了拍岳如饴的头：“齐子山可羡慕得很，说是岳某得女如此，夫复何求！”

“我呢？”大概看出岳震心情不错，岳琛也在旁边撒起了娇。

“你小子凑合能用，给我好好练功夫，到了十五，爹爹便带你去战场上走上一遭，那会儿，你到底是不是我岳家儿郎，便能瞧出来了，”岳震说，笑得颇为得意：“猎犬终旧山上丧，将军难免阵前亡，岳家儿郎便有这份骄傲。”

岳如饴听到这儿，脸上笑容却渐渐敛住了。

“爹爹，我岳琛他日便要如这祠堂里的先人，为国尽忠，杀身成仁！”岳琛一下子站起来，拿手指着祠堂外那块牌匾：“定不负这‘满门忠烈’之名！”

“为国尽忠，便非要杀身成仁？”岳如饴忍不住道：“建功立业虽是男儿志向，可在我心里，只希望爹爹和兄弟都好好的，咱家那些叔伯若能活下来，这会儿一大家子谈笑风生，该多热闹，反正，没什么事比活着更好，”

岳震和岳琛正意气纷发，听到岳如饴这么说，皆转头看向了她。

“或者爹爹会以为我这是孩子话，”岳如饴说着，也朝祠堂那块牌匾望了过去：“我知道爹爹胸怀壮志，琛哥儿日后必定子承父业，在别人心目里，二位都是英勇善战的岳将军，可在如娘眼里，你们只是我最亲的人，祠堂上挂着“满门忠烈”，这牌子倒是好看，可里头的人全没了，对咱们来说，真的是荣光吗，我只觉得……难过。”

“你这孩子，”岳震瞧了岳如饴半天，道：“方才子山还跟我玩笑，说我这女儿只怕不止12岁，心思沉着，比大人都不差些，未想你这小脑袋里，装着的古怪东西还不少。”

“女儿说得，竟无一点道理吗？”岳如饴反问。

低头想了片刻，岳震回道：“谁不想好好活着，可若大敌当前，我们当这些武将只顾个人安危，那教百姓如何自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到了那时候，保国还是保命，已然没得选了。”

“爹爹乃是有雄心壮志的，我自是知道，若遇国家危难，便是女儿，也要拔刀上阵，不过，爹爹别为了些不值得的人，白白丢了性命！”岳如饴道，心里挺急，这有些话还真不能说得太深。

“不值得的人，是哪个，你说说看？”岳震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