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泽看了我半晌问:“那师傅是谁?”
“月老啊。”
一边的沈溪陡然崇拜了起来:“白掌柜,你竟然有月老这样的师傅?那你跟他老人家说说,帮我牵牵线行不?”
我一听别过脸甩了甩手:“那个老家伙啊,你指望他不要搭错线就阿弥陀佛了,还想着他给你定姻缘呢。如果将来有一日,我肯定不会指望月老那个家伙,自己的人生就要把握在自己的手里,如果他敢给我喜欢的人牵了别人的线,我就算是剪也要把它剪掉。”其实我只是想着,如果月老真的尽职,又怎会发生宁千臣和晴灼这样的悲剧,又怎会让顾念灰飞烟灭,而萧将军却要独守空坟一辈子?
话音一落,漠泽突然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奇怪,难道昨夜受寒了?”
沈溪佩服地看着我:“没想你还有这等魄力,你这丫头年纪虽小,但是这话却是说得不无道理,不管他给我定了什么姻缘,我都要自己做主。”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觉得孺子可教也,这时漠泽悠悠地问我:“月老怎么就成了你的师傅?”
我给了他一个白眼:“他虽然牵线牵地不怎样,但终归是八卦界的先祖,不然怎么给人搭线呀,你说是不是?”
漠泽嘿嘿地尴尬笑了声,似是被我打败:“我是想问,你做他徒弟,月老应了吗?”
我理所当然地回答:“没有啊。”
漠泽和沈溪更是疑惑:“那他应该不算你师傅吧?”
我拍了拍桌子:“怎么不是?小时候我娘带着我在月老庙给了他三个叩首呢,这不是拜师所为吗?”
漠泽和沈溪干笑了几声不再言语:
*
那名白衣女子有着极为好看如轻烟般的眉眼,持着一把剑立在桥中央,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都说是新郎为了利益娶了现在的新娘,而负了这名白衣女子。三娘在喜轿内紧抿着唇,握着喜帕的手不自觉地攥紧,越攥,越紧。
昊天的声音传来,让她有些安心:“玉蝶,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别误了良辰。”虽然不知这个叫做玉蝶的女子是谁,但是三娘并不在意。
玉蝶的声音很清很浅,似冬日里的缓缓冷风,带着冷意却又并非如刀般难受:“我有你要的东西。”
这一次,昊天的声音迟迟没有传来,只听到有人下马的声音,三娘很是疑惑,昊天作为茗雪山庄的少庄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过了许久,似乎过完了一生,喜轿落了下来,穿过轿帘下端的缝隙,看到一双黑色金丝软靴落在了轿前的雪地之上,三娘知道昊天有话要对自己说,心里了然的同时她掀开了帘子,缓缓地走了出去。
这是与往日不同的三娘,没有了平日里的跋扈,剩下的只有一个作为待嫁娘所拥有的细腻。昊天的手伸了过来握住了三娘的手,这时才发现,不知何时手里竟然出了那么多汗。
“三娘,我……”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三娘偏头回他:“还愣着作甚,上马去呀,别误了吉时。”
昊天终是残忍的,即便他的眼里有着满满的不忍和不舍,他伸手到了三娘的背后,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一如平时一般。可是今次却有些不同,他这么高大的身躯在隐隐地颤抖,鼻息轻拂在她的耳边,痒痒的,又暖暖的,却说着冰冷的话:
“三娘,对不起……”
红色的喜帕落在了洁白的雪地上,看着他策马奔腾的背影,玉蝶梅似落雨一般轻轻地洒满了天空,落满了雪地,可是她知道这梅,不是为她而忧伤,一如,她从来只是带刺的蔷薇,做不成清冷的冬梅。
她第一次觉得这一切是多么残忍:昊天,你真的很残忍!在剑谱与我之间,你终究做了选择。三娘缓缓地抬手端起戴在自己头上的花冠,随着它重重地落在雪地之上溅起四散的雪沫子,她缓缓地离开了。
昊天,我没有输给她,输给那个叫做玉蝶的姑娘,我只是输给了你的剑,输给了你的痴!
这一天,茗雪山庄失了少庄主,卿家失了大小姐。
我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昊天,果真是个比天的名字。要江山不要美人啊!”昊天为了一本剑谱跟着这个叫做玉蝶的姑娘离开了,留下自己的新娘子在雪地上。这样的男人,不可谓可敬,但也实属可悲。不论是剑,还是剑谱,都跟江山一般,看似自己拥有了,可惜终是个死物。它随时可以换主人,毫无忠诚可言。若要我说,天下间什么都可以伤,唯独不能伤自己爱的人的心。昊天对三娘是有感情的,可是终究敌不过他心底里对剑谱的渴望,对剑道的痴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