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时想起前来的目的,倒是安静了下来。
冷无又颤巍巍地咳了两声,他苍白的脸上皱纹横生,一双憔悴的眼睛也有些浑浊。以周小粒这个专业大夫的眼光来看,这冷无的身体恐怕已经熬到了极限,根本不适宜坐在这里跟大家说话了。
那么,他这样强撑前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想起虞千鹤的话,周小粒又有些释然。
恐怕是这冷老山主已知自己时日无多,这才叫来众人安顿后事吧。毕竟这渠武山是如此大家大业,若是没有个明确的去路,只怕是要乱了套的。
“各位不远千里而来,我很感激……”
冷无的声音异常沙哑,又略带着几分颤抖,听得大家都皱了眉。
“虞千鹤,”周小粒悄然回了头,“冷老山主究竟是何病症,为何……”
她眼见着虞千鹤被惊得浑身一颤,眉头又皱了起来。
明明虞千鹤方才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怎么方才她无意去瞧时,却见他眼睛里多了些冷沉的复杂?
虞千鹤真的是这样玩世不恭的人吗?
周小粒第一次对他起了怀疑。
冷无继续开口,将周小粒的思绪也拽了过去。
“眼下是初夏,也是你们一年中生意最忙的时候。在这个时候让你们前来,也是因为我有一件重要的事需得当众宣布……”
他顿了顿,又将帕子从唇畔移开,令得自己的声音更清晰些。
“我一生操劳,虽无更多成就,好歹也置办了渠武山这个产业……”他的眼睛在众人的脸上逡巡一圈,“眼下我年岁已大,体力也有所不支……况且,众位也知道,我只有这么两个年轻的儿子和一个义子……把这样大的家业留给他们,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咳咳咳……”
冷无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听得周小粒也跟着揪心。
他这样的年纪,实在不适宜有这样剧烈的咳嗽了。一着不慎,气管和肺部都要受损,全身的器官也会进入一个不良的循环之中,对他实在无益。
可底下坐着的人们却与周小粒想的不尽相同。
便是从他们兴奋的表情之中,周小粒也能看出他们对冷无接下来的话的期待。
这些人,与其说是冷老山主的亲友,还不如说是一头头吃人不吐骨头的野狼,都在伺机将冷无的骨头渣子吞噬殆尽。
“冷老这话的意思……可是要将您的产业给大家也分一杯羹?”
一个胖胖的男子不耐地开了口,听得众人更是窃窃私语起来。
男子身旁坐着的妇人倒是一副精明的面相,见自家男人成了出头鸟,恨得在他身后狠狠地拧了一把。那男子一时疼的脸都涨成了猪头,也没敢说话。
“冷老别听他乱说,”妇人有些殷勤地开了口,“他这一路不适应,睡得也少,脑子是糊涂了。您若是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尽管说,千万别把他的话放在心……”
“侄媳不必客气,”
冷无打断了她的话,“他说的话,就是我要同大家交代的话。”
短暂的宁静过后,整个九泰厅都沸腾了。
除了周小粒和身旁的虞千鹤,以及坐在对面的郑祁渊和何云柔外,其他人都陷入了不能自持的狂喜之中。有少数几个人的表情都呆滞起来,似乎在考虑得了这些钱究竟应该怎么用才好。
周小粒被此情此景震撼到了。
这些人就算高兴,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吧?
毕竟冷无还没死,且眼下也是病重垂危的状态。这些人在此刻表现出这个样子来,真的合适吗?
“你看见了吧?”
一旁的虞千鹤突然开了口,“什么狗屁亲情,什么朋友,我看那冷言冰的话倒是不错,哪有人能为朋友两肋插刀?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周小粒下意识地朝他看去,却听得不远处的冷言霜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