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她睡得断断续续,梦里都是他俯身吻她时的情景。
她总怀疑自己是庄生晓梦迷蝴蝶,梦境是现实,而现实才是梦境。
天麻麻亮,她顶着个巨大的黑眼圈去往照相馆,馆内只有几个清扫的小工,她的摄影技艺越来越娴熟了,多数时候,除了几个小工和前台的小姑娘,就只有她一个人给预约而来的客户拍照。
今日不同往昔,馆长亲自作陪,点头哈腰的请了几位贵人进来。春烟机械性的站在镜头的另一侧,直到弯下腰的那一刻,才将悲伤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从相机里看他,跟他站在自己面前时大不相同,她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认真的打量他了,他的镜头感很好,比在海报上还勾魂摄魄。
按下快门,一张相片拍好了,她抬眸又觉眼前沾了不少散落的雾气。
“相片取出来后,烦劳馆长差人送到三庆园。”肖含君留了个地址,馆长一直赔着笑脸,立刻表示:“肖老板放心,我一定亲自送到。”
肖含君看着这南北两岸的角儿首次聚首,着实为历史性的一刻,他试探性提议着:“二爷难得来一回,我做东,怎么也要赏脸喝一杯。”
“好,”顾轻含笑点头,“晚上吧,晚上我尽量抽时间出来。这会有事。”
肖含君见他的眼睛始终定格在照相机旁边的那张脸上,立刻心领神会,不动声音的拱了拱手:“顾老板请便,我和馆长还有一些其他的合作要谈。”
空气突然又安静了下来,他迈开一双修长笔直腿,走到她身边,看她俯身盯着幕布下的相机发呆,相机里早已经黑乎乎一片,不见一丝人像。
“梦游结束了吗?”他冷不丁问了一句,把她从梦境又拉回了现实。
春烟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直到退到墙根。
“我们谈谈。”他看向她身后的凳子,随意一指:“坐下说。”
春烟摇了摇头,抿着唇,一副他欠了她两吊钱的模样。
“我们成亲之后,我一共在莺儿房里睡了两晚,白凤娇房里睡了两晚。”
顾轻的话才开个头,春烟的心就开始砰砰乱跳,她真害怕自己等会会猝死。
“第一晚我跟她谈离婚的事,场面很不愉快,大家互相喷脏。第二晚,她为白家的事来求我,我没理她,她开始撒泼打浑,我看她表演。”他靠过来,俯身问了句:“我们认识多年,我以为你是懂我的,你怎么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给我?我在你眼里到底是怎样的人?跟你生闷气,转头就会去左拥右抱吗?”
她抓了抓绑在耳后的头发,唯诺着:“我不是这个意思,像你这样身份的人,有情妇还是红颜都是很正常的事……不一定是你给白凤娇机会,也许是她耍了手腕得逞的……”
“你也耍了手腕,我那么爱你,我若不肯你得逞过吗?”顾轻气极反笑,“还有,我有什么身份?戏子的身份?”
“不是不是,”她立刻解释,逐渐涨红了脸,“我想我生不出孩子,那白凤娇有了孩子,我就得成全你。”
“她说她没有怀孕,就算有,这孩子跟我有什么关系?”他突然又压低了声音,也将怒气压了下去,说:“你不能生孩子,兴许是我的原因,这样,一会你辞了工作陪我去医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