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的千里之堤,溃于顾轻多处奔走之后积累下来的蚁穴,终于在无名氏揭发了白家包藏日本官员,贪污建桥公款之后,白家有头有脸的男丁,全部锒铛入狱。
顾轻乘上去上海的飞机之前,被颜酌在机场给拦了下来,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在盛夏的骄阳下,听着机场里时不时传来的登机提醒。
“舅舅,我送了你这么大的人情,你就这样一走了之?”颜酌憋住笑意,笑容还是从眼睛里爬了出来,“你真以为凭小节能查出白家这么多罪行?这么多年,我为了能从白家管事的嘴里套话,赔了多少钱给白家,也不见你跟我说声谢谢。”
“哦?”顾轻早知道这盘棋绝不仅仅是他跟小节两个人的谋划,荣福堂的所有人都参与了,只是他以为大家只是默默的,他其实也不愿意把太多人牵扯进来。
他曾想过事成之后,他跟小节默不作声的分了白家的财产。若是失败,他一个人顶罪。
只是没想到,今日,颜酌竟然把这件事摆到台面上来。
“你是为了你姐,我为什么要领你这个情?”顾轻嘴硬着,心里已经融化成一滩水了。
颜酌气得想骂人,最后看在母亲的面子上,还是忍住了,谁叫他是舅爷。
“我的确为了我姐,不假。白凤娇昔日犯下的滔天罪行,荣福堂人人得而诛之!可是,”颜酌气得咬牙切齿,恨不能跟他打一架,“我对我姐的感情,埋在心底这么多年,一方面是不想给她造成困扰,一方面是顾及跟舅舅的感情啊!”
“好,”顾轻笑了笑,“要我怎么谢你呢?”
春烟不在,就让他代替他家娘子,说一声谢谢罢。
“你给我滚回来!”他忘了,当初是谁把舅舅赶出去荣福堂的。他不管,他就认定是舅舅的错。
“好好好。”他含笑答应。
“签个卖身契,义务为荣福堂效力二十年。”颜酌信口开河。
“好,你真看得起我,舅爷都未必还能活二十年。”顾轻将手覆在他的肩上,“我得走了,不然延误了登机,浪费的可是荣福堂的机票钱。”
颜酌朝他挥了挥手,然后又道:“舅爷,你这次找到她,什么也别问,先把她腿打折,看她还敢再跑。”
“好。”他温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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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轻抵达上海的时候,知道她的住址,也知道她工作的地方,却并未直接去拜访她。
他突然想逗逗她,也给她一个惩罚,让她长长记性。
人刚下了飞机,就被接机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其中有月明社的人,也有他昔日的旧友。
顾轻朝戏迷们挥了挥手,随后坐上了同为伶人的汽车里。
“顾老板,久仰大名。”说话的是近几年在上海滩火起来的名伶,唤作肖含君,外人尊称他一声肖老板,同行只亲切的称他肖肖。
“肯屈尊让我们来接您,今儿不舍得劳累您给我们说戏,能否赏脸一起合个影?。”
“肖老板客气了,”顾轻看着他将姿态放低,云淡风轻的说了句:“这次决定叨扰您,主要是您家里的老房子,住着我的一位故人。”
“哦?”肖含君立刻心领神会,当机立断,“顾老板,那房子空置多年,您若不嫌弃,我直接送给您了,当做见面礼!”
“多谢。”顾轻抱拳,“肖老板豪爽,您这个朋友我交下了。但是房子还是算了,您借给我暂住几日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