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黄昏的谈话，让春烟想了很久，这一路的波折其实都源于她的懦弱。

顾轻拼命想要宠爱她，是她不够坚强，才任人宰割。

从那日起，她下定了决心，从此以后，她也要成为顾轻的依靠，不要成为他的拖累。

依赖别人的幸福是脆弱的。

顾轻照例周旋于剧场和商铺之间，春烟一个人百无聊赖跟伊洛将新收的梅子晒干，准备酿酒，待到冬天取出来，和二爷红泥小火炉，共饮一杯无。

伊洛才将梅子铺开，就遇故人来访，春烟唤了她两声，没人答应之后，回过身来，才看见白凤娇那张熟悉的面孔。

白凤娇还没开口，只是缓缓的向春烟走了过来，春烟立刻觉得毛骨悚然，几乎连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几步，她太熟悉了，她当初怀小茅时，走路的时候就会重心微微向后，脚尖先落地，随后将支撑点稳稳的靠在脚踝。

“几天不见，就认不出我啦？”白凤娇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黑眼圈很重，不知是不是孕吐折腾的寝食难安。

“洛洛，搬个椅子来给二小姐。”春烟支开了伊洛，白凤娇已经小心的坐在石凳上，用怀里的帕子当成扇子，轻轻扇着风。

“这还没到夏天，动一动就出一身汗。”白凤娇笑得腼腆，又透着一份慈爱。

“您有什么事，不妨开门见山的说吧。”春烟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阵阵不安。

“我有孕了，”她顿了一下，接着说：“是二爷的孩子。”

春烟咬着唇，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怎么会有孕！？”

“哈哈哈，”白凤娇看着她这张脸，忍不住笑出了声，嘲讽道：“禹春烟，你几岁了？居然还相信男人跟女人睡在一张**，却什么都没发生的戏码？你觉得二爷不是个正常男人，还是觉得我不够有魅力，不会耍手腕？”

春烟觉得透不过气来，她很想溺在水里，做一条呛水的鱼，也好过像现在这样，现在这里，痛苦的找不到自己。

“说吧，你们想怎么处理我和二爷的孩子。”白凤娇用手摸了摸肚子，无限怜惜，“二爷不在乎孩子，他只在乎你，你甚至都不用去他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他就会痛下杀手，让我小产。现在的二爷，杀伐决断，连荣福堂都舍了，没有什么是他不能舍弃的。”

春烟铁青着脸，在判断白凤娇对顾轻的判断。她肚子的孩子真的是顾轻的吗，若是顾轻知道了，又会做怎样的抉择呢。

她好想像只蜗牛一样躲起来，或者再度逃跑。

“我凭什么相信你？”春烟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连她自己都听见了声音的颤抖，更不要说白凤娇。

“这不重要，毕竟，我也不想把他生下来。”白凤娇藏不住眼底那一抹难过，语气却十分干脆：“二爷很有可能对我置之不理，不认这个孩子，我更没那个勇气，独自将他抚养成人，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杀了他，让他见不到阳光，也见不得人。”

“既然你都决定了，又为什么对我说。”春烟低下头，大口的喘着粗气，比起她自以为跟顾轻之间，神圣的感情已经破裂了，她更心疼的是那个无辜的小生命，尤其还是她爱的人的孩子。

她已经失去了小茅，她不想再有悲剧发生。

留下来吧，这个孩子，就当是为了小茅积福，也当做为了给顾轻留后。

“不为什么，一个小生命在世上走一遭，从生到死，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他曾来过，是不是太遗憾了。”白凤娇说完，已经起身准备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