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顾轻也许在家，也许没有回来，也许出去了。

她都不甚在意，毕竟她要出去找到一份工作，攒下钱来买一些饮食和冬天的柴火。

还未出门，只淡淡瞧着报纸上那些招聘信息，顾轻已经风尘仆仆的从门外进了来。

黎明下了一阵雨，他身上的衣服都被淋湿了，春烟不动声色的将报纸收好，起身相迎。

“你平安回来了就好。”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这一夜，他不知道砸进去多少真金白银，找了多少熟人朋友，只为能让她少受点苦。

最后从白凤娇的口中得知是颜酌将她接了回来，他如释重负，却也觉得深深的无力感。

在这样危难的时刻，颜酌都比他有能力。

“没事了，已经过去了。”春烟拉着他烤干衣服，眉间却有淡淡的疏离感。

劫后余生，春烟的淡漠丝毫不影响他的喜悦，看着她在火炉旁软软糯糯的样子，忍不住笑意：“没想到，你平时连鸡都不敢杀，还敢杀人呢。”

春烟偏头去瞧他，也不认真回答，信口胡诌起来：“那有什么奇怪？其实我干得伤天害理的事还不少呢。”

他敛起了笑意，有些心疼的问：“为什么？”

为什么？

她为什么杀唐玖？

她已经不想再提起了，随口敷衍了句：“你觉得是为什么？”

“因为吃醋吗？”顾轻看着跳跃的火苗，满怀心事的思量着这些陈年旧事。

为什么以茅衷寒那样的权势滔天，能任由他的孩子不明不白的死去。除非他迷上了别的女人，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唐医生。

春烟也会像白凤娇一样，因为争风吃醋手刃情敌吗？

春烟愣了一下，立刻忍不住大笑起来，她没想到顾轻会这样以为。

半晌，她才止住笑，抚着自己起伏不定的胸口，她没有否认，重提丧子之痛太痛了，她怕自己又会情绪失控。

顾轻眼中的光却一点点暗淡下去，她终究还是把他放在心里了，不惜为他杀人。

只有一瞬，这抹情绪立刻被顾轻掩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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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出门的一刻钟之后，春烟也出门了，按照报纸上提供的地址，是在一家书店里。

一抬头，‘模范书店’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请问，这里还招人吗？”春烟小心翼翼的裹了裹大衣，踩着台阶上了楼梯。

“真巧，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见你。”

声音从身后传来，春烟下意识回头去瞧，多年未曾联系过，没想到在北平还能遇见卜筱蝶。

“你还好吗？这些年来的动乱……”他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自嘲的笑笑：“在茅委员身边，天大的动乱也不过微风拂过。”

春烟很想解释她跟茅衷寒的婚约早已经解除了，她现在在顾轻的身边，可是她太害怕别人会嘲笑顾轻捡了一个二手的破鞋。

既然卜筱蝶没有看过报纸，她干脆也不解释，只是噙着一抹笑，岔开了话题：“这家书店，是你开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