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亲宴定在了秋末。
能被顾轻邀请到的人,皆自豪无比的拿着请帖赴宴。毕竟跟北平名角儿沾上边,就等于跻身到了上流阶层。
春烟穿着一席红色吉服,跟顾轻一块站在门口,笑魇如花。
“哟,顾老板,这么大的角儿还亲自在风口上站着?”其他剧场的一个经理才进门,就看见他罕见的褪去长衫,穿上了西装礼服。本以为他会在内庭等着,未曾想竟然亲自站在门口迎接。
“楚经理,您请。”顾轻做了个请的手势,春烟一朵花似的站在他身旁。
“师兄,你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是不是比以前胖了点呀?”马四朝顾轻挤眉弄眼,其实顾轻根本没长胖,这句话是顾轻昨天教他说的。
毕竟春烟威胁过他,不胖五斤不成亲。
春烟噗嗤一笑,露出几颗扇贝小牙:“四爷,您怎么年纪轻轻,就瞎了呀!”
马四故作愤慨:“瞧瞧!这嘴巴真毒,你也不好好管管!”
“我娘子说得都对。”顾轻笑意盈盈的请了他进去。
又陆续进了不少人,满院共摆了十桌,纪念他们相遇十年。
即将开宴,禹颉照例要讲几句话,他端起酒杯,老泪纵横。
也顾不上什么以孤傲清高的形象示人,他一扫桌子上的人,多半是熟人和老友,心中感慨万千。
只是他的话还未说出口,鹿识就直直的从大门走进来,在他耳边耳语几句。禹颉立刻脸色大变。
“师父,怎么了?”顾轻站在一旁,预感到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茅委员在北平办公厅宴客,点名要你去唱《抗倭寇》。”禹颉压低了声音,还是被春烟听见了。
她手中握着敬茶的杯子掉在地上,摔成碎片。
“我去。”顾轻想跟春烟证明,他不在意那些过去,他可以坦然面对。
“我们这一行的,自然要以贵人为主。什么时候要我赴堂会,我都得到场。”
顾轻鞠了一躬,“抱歉诸位,我要失陪了。等我唱完了这出戏再回来,我师父先陪你们喝酒。”
人群里大多是同行,都报以宽容和理解,戏子,自然不敢驳斥达官贵人的面子,何况还是丞相的邀约。
“我陪你一块去吧。”春烟轻声请求了句,明显底气不足。
她不愿一个人留在这里,完成这场没有新郎订亲宴。
何况,她也算了解茅衷寒的性格,必要时,她能够随机应变,免得顾轻冲动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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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办公厅,顾轻跟春烟入场时,会议还未结束。
两边人马讨论得极其热烈,一阵唇枪舌战,双方均不肯让步。
始终听不见茅衷寒的声音,毕竟他那样的身份,是不会下场争论的,顶多在谈不拢的时候,下个令,再开杀戒。
春烟看着顾轻的目光一点点暗淡下来,紧张的手心直冒冷汗。
“顾老板,您来了。”宋朗清望了一眼春烟,不过很快就将目光收了回来,装作不认识一般。
“您二位跟我来吧。”
宋朗清将他们领到了更大的一间礼堂,里面有几个小角儿,顾轻不认识他们,但他们早闻顾老板的大名。
春烟随便捡了后排的一个椅子坐好,看着顾轻跟其他几个小角核对戏词。
“北方代表点名要听你的《抗倭寇》,茅委员入乡随俗,辛苦你待会多唱几出,若是合作能谈成,顾老板功不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