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带着春烟进去时，屋子里坐了七八个人，春烟认识的只有一个马四，准确的说，还有一个并不熟悉的陌生人：卜筱蝶。

马四看见他领着春烟，惊得下巴差点掉了，又叫侍应生加了双筷子。

心里替他担忧，这个女人，早晚把他坑死。

春烟看着自己跟前的餐具，取了茶水将碗和筷子清洗干净，才递给顾轻。

之后又用洗过他碗的水，简单涮了涮自己的餐具。

马四皮笑肉不笑的打趣道：“有了媳妇就是不一样，活得真精致啊！”

春烟温暖一笑，并不像从前那样跟他玩笑几句。

“顾老板，久仰大名！”

坐在他对面的是个从扬州来的小角，跟他同龄，却远没有他火。

小角站起身来，奉承般的倒了两杯酒，“今日一见，三生有幸。顾老板身体不好，我喝了，您随意。”

小角将酒杯倒置，喝得一滴不剩。

顾轻没什么表情，猝不及防的端起面前斟满酒的杯子，一饮而空。

酒入喉咙，辣得他咋舌。

众人一阵溜须拍马，纷纷称赞顾老板海量、豪爽、是个性情中人。

只有马四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禹春烟早晚把他坑死。

春烟脸上挂着的得体笑容瞬间消失了，她压低了声音，在一片嘈杂声中提醒着顾轻，“费医生说你现在吃着药，不能饮酒。”

顾轻没看她，一副无所谓的神情看着觥筹交错的酒桌，“应酬，不得已。”

春烟不是傻瓜，以他现在的地位，就算连水都不喝，也没人敢放个屁，不是他自己想喝，谁敢逼他。

“你是喝给我看嘛？我有哪里惹你生气了，你告诉我行吗？别拿自己的身体赌气。”春烟说话间盛了点玉米汤给他，但愿能弥补些什么。

顾轻笑笑：“你想多了。”

放在他跟前的玉米汤，一口不动，依旧原样放在那。

春烟后悔自己来赴宴了，如果她不来，顾轻兴许会滴酒不沾，早些回家。

她来了，顾轻偏要让她心痛，惹她着急，看她在不在乎他。

她知道他心里委屈。

顾轻跟酒桌上的人谈笑风生，从梨园盛势谈到南北戏班，从时局动乱到街头巷尾，春烟插不上话，所幸他没再喝酒，也就不去管他了。

春烟偶尔夹上几颗玉米，食不知味的嚼着，大部分时间看着顾轻的侧脸，放空自己。

“好久不见。”坐在她一旁的卜筱蝶轻声打着招呼：“自南京一别，我一直期盼着什么时候能再重逢，没想到你是顾老板的女人。”

这扑朔迷离的关系让卜筱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不是茅委员的太太吗，怎么又跟顾轻搅和在一块。

春烟本想继续装傻下去，但故人已经率先打了招呼，她想自持清高，但总得顾及着顾轻的脸面。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