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听见她关切的话，还是那样熟悉的声音漾犹在耳边。

“你去问过费医生。”

顾轻低下头，看着她躲闪的目光。心底有暖流流过，仍在告诫自己，眼前人已不再是他的丫头，要礼貌，不可僭越。

“是……”春烟承认了。

她不止一次去问过费雷德医生，思念他的时候，担心他的时候，都会去叨扰费医生。

一面打探着他的病情，一面又拜托费医生千万替她保密。

“你去看过我。”

顾轻的心热得发烫，他开始产生错觉，她在关心他，她还在乎他。

“嗯……”春烟抬起头，又敦促了一句：“先回去坐，好吗？”

“是什么时候？”顾轻的语气变得急切而热烈，他昏迷的日子，她经常去探望他，对不对。

“你经常睡着，她们不许我打搅你。”春烟说完，又觉得不妥，不想被他误会自己再挑拨，又补了一句：“她们很担心你。”

她没有说：我也很担心你。

郁介霏看着别后重逢的两个人有可能断弦重续，不愿让自己即将到手的珍宝变成一场空欢喜，硬插了一句：“我同这的经理认识，不若我再去帮你说说。”

郁介霏说完，春烟果然将恋恋不舍的目光从顾轻的身上移开，点了点头。

这半个月的工钱对她来说太重要了，不仅关系她能否饿肚子，还决定着她是否能早一点将画馆开起来。

顾轻知道春烟受了委屈，这委屈是客人给的，经理也没能善待她。只是他难过的是，如今的二人已经形同陌路，她愿意和别人诉说，他也没有资格听了。

顾轻浅浅一笑：“你别担心，我已经大好了。”

他又说：“去吧。”

春烟不舍得跟他分别，她太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也太低估了她对顾轻的爱意。

她不愿意走，也知道时间不能停止亦或倒流。

多望他一眼，便多留恋一分，她怕自己最后会忍不住叫他一声二爷，诉说相思。

她走了，跟郁介霏去了后厨。

顾轻重新回到桌旁，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始终裹挟着他。颜酌已经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他想，春烟离开他是对的。

方才那种场面，如果真的动起手来，他也未必能打得过那个男人。

这个靠钢板支撑起来的身子，连他自己都恶心。

春烟去到了后厨，郁介霏果然没有骗他。

月盛斋的经理利用休息时间，通常去学校里听课，最爱听郁老师讲的欧洲文学。眼下见郁老师给她求情，他也就大笔一挥，以权谋私了。

春烟送走了郁介霏，整理了情绪，准备回家。在后厨遇见了来找她的颜酌。

“姐。”颜酌一脸担忧：“你走了两年，家里发生了很多事。”

春烟点头，这些事她都知道。

顾轻从坠台到出院，没有一刻不在折磨着她脆弱的神经，她日思夜想的舅爷，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让她如何割舍。

“姐，跟我回家吧。父亲很想你。”颜酌想说：我也很想你。

春烟想起父亲那一日那一巴掌，摇了摇头：“他厌恶我到了极点，我也没脸回去。”

“不！姐，父亲一直都很牵挂你。”颜酌告诉她：“月盛斋的大当家告诉父亲你在这里，他没有明说，但却把我们都赶到这里来吃饭，他为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