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枪。”茅衷寒深邃的眼窝暗了下去，下了命令：“杀几个带头的祭旗，回头我跟老爷子负荆请罪。”

春烟不可置信的看着茅衷寒在自己手臂不远的地方，她不知道警卫员是什么时候走出去的，只是听见阵阵枪声，随后哀哭声不止。

“你太可怕了！”

春烟仿佛在看一个洪水猛兽一般看着他，她一直说她是来杀他的，可是真的看见他取人性命的那一刻，甚至不需要自己动手，还是不寒而栗。

“局势上的事，你不懂！”茅衷寒不屑于跟她解释，尚未从方才的震怒中缓过神来。

“我不懂什么？你！”春烟指着他的鼻子：“还有你们，你们都是魔鬼！肆意杀戮手无寸铁的学生！”

“我也是学生，你为什么不把我也一块杀了？”

茅衷寒看着她愚蠢又歇斯底里的样子，一把勒住了她的手腕，警告道：“不要无理取闹，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待着这里不要动，等我回来。如果我发现你擅自出去伤着了自己，荣福堂每一个人都别想活。”

茅衷寒离开，春烟呆立在屋子里，听着门外传来断断续续汇报的声音。

“茅委员，受伤的学生已经都送往医院了。”

茅衷寒并不关心这件事，他抛出另一个问题：“查明幕后主使是谁了吗？”

警卫员点点头，已经将电报一并送了过来，“一群不明白真相的学生，被一小撮别有用心的势力利用了。”

和他猜想的八九不离十，茅衷寒将电报迅速扫过一眼，又吩咐了句：“带几个领头的，没受伤的来见我。”

春烟到底还是不听话，蹑手蹑脚的从房间里溜了出来，她太害怕茅衷寒会再次滥杀无辜。

她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胞无故被杀，若是不能阻止，至少劝一劝。否则她怕午夜梦回时，那些无数双含冤的眼睛会盯着她。

学生被依次带了进来，茅衷寒解下了皮带，大力抽在了几个小娃娃的脸上。

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娃子哪受过这苦，立刻被打得哭爹喊娘。然而他们只是敢怒不敢言，因为这个茅委员是会动真枪的。

不像那些纸老虎，只知道吓唬人，逆来顺受的挨揍。

“本座既投身于此，就已做好和国民共同生死的决心。只是尔等请愿分散我们的精力，如果不愿返校读书，可入伍训练。爱国热情值得发扬，但必须知礼守法。”

一席话说得几个学生自惭形秽，纷纷低下头，一副真心悔改的样子。

只有茅衷寒心里清楚的很，这几个被临时抓来的小头目，也是血肉之躯。被枪抵着逼回来，再狂的暴徒，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至于他们心里是不是受到了震撼，决定洗心革面，那就不得而知了。

茅衷寒又训了好一会，越说越气，最后干脆解开中山装胸前的扣子，走来走去。

学生被带了出去，他回头看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春烟，跟她招了招手。

“胆子这么小？”茅衷寒见她不肯过来，又补了句：“没有学生伤亡。”

春烟站在远处，忽然觉得自己并不了解这个男人，他有太多面了，让人看不清。

“待会我得去医院看望宋朗清，我叫人送你回家。待在家里哪儿都不要去，等我回来。”

春烟看着外面几乎闹出人命来，下意识的叮嘱了句：“你小心点。”

她想解释，她并不是担心他的安危，只是随口一说，不管是谁处于动乱中，她都会牵挂的。

茅衷寒并未给她解释的机会，拎着皮带和帽子，安慰了句：“这种场面我见多了，小事情。”

随后走出办公厅的大门，坐上汽车，朝着医院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