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不要触怒我,不要跟我发脾气。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三遍。”茅衷寒用指腹点了点桌面,语气里是让人不敢反驳的冷酷。
春烟悻悻的低下头,搅动着手中的咖啡。
这样的日子,就像被囚禁在笼中的鸟,她很想做个了断,可是她又不敢冒然迈出这一步。
老夫人见二人相谈甚欢,并无停下的意思,干嚎的声音就戛然而止了,毕竟没有人在看她的表演。
“小娼妓,你就只顾着自己吃,不先给你丈夫!”
老夫人还想再骂什么,茅衷寒吼了句:“够了!”
“如果你还想要这荣华富贵,就乖乖闭嘴,回你的上海!如果你想让我死,就使劲闹,闹到办公厅,闹到副委员面前!”
老夫人头一次见儿子忤逆自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伤心极了,在心里愈发的憎恶春烟。
“他是我身边的人,我自会管教,不允许任何人对她指手画脚!”
茅衷寒的生气并不是装出来的,他出身寒门,靠着自己一步步的努力,铲除了所有敌人,最终爬到了现在这个位置。
作为他的家人,不谨小慎微的活着,反而到处招摇,当真是躺在他的血汗里挥霍,又拎不清。
老夫人并不一味的胡搅蛮缠,她装出一副关心则乱的样子,挑拨道:“阿茅,这城里的女人,哪有咱乡下的好。咱们村儿的妞妞还在家等你哩,天天给娘洗衣服、做饭,可勤快了。你如果不愿意回乡下,回头娘找人把她送到城里来,好不啦?”
从前,老夫人每次提出来,茅衷寒都会以工作忙为借口挡了回去,如今他身边多了个年轻貌美的小姐,再也没理由找借口了。
“五年前我就叫你放了人家姑娘,你不肯听,非把人家当丫鬟使唤着,还要打着我的名号。”茅衷寒从不愚孝,说起他母亲来更是一针见血:“你不过是想找个不花钱的佣人吧?要娶你自己去,我的时间很少,以后不要再用这种事来烦我。”
老夫人知道他会拒绝,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左右跟他打过招呼了,其他的就好办了。
春烟看着母子俩的争执,有一种错觉,这个男人在维护自己吗?
他有为什么要维护自己,是心中有愧,还是她最害怕的一种设想成立了:那就是像茅衷寒这样身居高位的男人,竟然会喜欢上自己这个普通人吗。
.
年复一年,北平的冰雪彻底消融以后,顾轻已经能够扶着轮椅,尝试着站起来了。
他始终没有等到她来看望自己,哪怕在梦里也没有。
顾轻坐在轮椅上,听雪消融的声音。晨起,顾小给他送来了一份报纸。
“国民政治部第一厅长、交通部长、行政院委员、中央评议委员会委员茅衷寒同志,同禹春烟小姐喜结连理,普天同庆。”
照片中,是春烟挽着茅衷寒的手缓步走向宴会厅时的情景。
她笑魇如花,深情款款,被她挽着的那个男人也是气宇轩昂、眉目似剑。
谁敢造南京办公厅里委员的谣,无异于把脑袋放在砧板上。
顾轻很想骗自己,这是假的。
可现实却告诉他,春烟再也不属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