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病房的纯白色玻璃门,春烟看见躺在病**的顾轻,全身上下插满了管子,手背上输着液,手臂上若干针孔,已经没什么好地方了。
她的手无力的搭在门柄上,旋转开以后,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迎面扑来,让她几乎快要忘了顾轻身上原有的味道。
他睡得还是那样不安稳,只是身上时不时传来的剧痛,让他本能的不敢动弹,只是皱着眉,没有丝毫清醒的迹象。
春烟几乎瘫坐到地上,眼泪如洪水决堤,她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白凤娇知道顾轻刚服下了安眠药,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干脆退出门去,准备跟顾小诉说委屈。
春烟蹑手蹑脚的朝着他的床边走过去,生怕吵醒了他。**的男人本就消瘦的脸庞,此刻瘦得愈发明显。
白凤娇嘱托过,不许她碰他。
所以她不敢,只能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伤心落泪。
她的手指攀附上他的床沿,指腹滑过,冰冷异常。
好凉。
春烟用掌心暖着他病**的围栏,只是天气太冷,她的手心同样冰凉,怎样捂都捂不热。
“顾轻……我好想你……”春烟看着他身上穿着的病号服已经被洗得发白,想起才来时,看见院子里白凤娇正在清洗着他的内衣,嫉妒的发酸。
可她连嫉妒的资格也没有。
“顾轻,对不起。”春烟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看着圣玛利亚医院的墙上挂着的耶稣像,不住的祈祷:“这世上若真有上帝的存在,请用我余生所有的幸福,去换顾轻的痊愈。”
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顾小看着她还没有离开,直接将茶壶砸在了她的脚前。
“还不滚?”
震耳欲聋的响声吓得春烟下意识的回头,她已经顾不上顾小对她的恨意,生怕吵醒了尚在熟睡中的顾轻。
“对不起……小小。”
“别叫我小小,留着你这副骚样去南京表现。”顾小径直略过了她,去检查哥哥的心跳和脉搏。
跟在费雷德医生屁股后边已有一段时间,她也学来了不少本领。
“你哥哥他……还好吗?”春烟站在她身后,手足无措。
她有点惊讶,顾小方才砸的那么大声,他居然也没有醒来。
是一直断断续续的昏迷着吗?
“你天天躺在**不能动,骨头都摔折了,你能好?”顾小没好气的吼了她一句,立刻又替顾轻检查着身下的被子有没有弄脏。
春烟真的很自责,她恨自己的愚蠢,为什么受伤的不是她,而是那样温柔善良的顾轻。
“他现在能起身吗……每日都吃些什么,睡的怎么样?”春烟用细若蚊蝇的声音小声询问着,她急于知道顾轻的近况,却又害怕再次激怒顾小。
顾小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她的目光,如同在看一只令人厌恶的虫蝇。
“这些都不用你操心,二小姐会照顾好他。至于你,”顾小打开房门,闪开身示意她出去,“只要不再打扰他,就是对他最大的恩赐。”
是吗?
原来她才是多余的那个。
春烟再回头看了一眼让她留恋的、肝肠寸断的顾轻,既已决定离开,今日便不该回头。
她走出门去,白凤娇正在煮汤药,满院甘草的味道,让她觉得羞愧。
“多谢你,照顾他。”
春烟同她告别,白凤娇嫣然一笑:“我照顾我的夫君,还轮到你这个妖怪来谢我?”
春烟再无多余的话,神情决绝又悲伤,她劝自己不要回头,至少看了他一眼,这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