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能干这个事的,只有他了,荣福堂的那些徒弟们,除了心惊就是揪心,通通守在手术室外面,偷偷擦掉落下的眼泪。
“放屁!”一位亲眼目睹了顾轻坠台的戏迷,小姑娘年龄不大,嗓门却极高:“到底是谁把二爷逼成了这样?二爷为什么跳下去?你们给我们个说法!”
小姑娘从顾轻爆火的那一年,就迷上了他,加入明月社之后更是将捧角儿这件事当成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眼下顾月明马上就要死了,叫她如何能承受得了。
北平的记者趁乱采访:“请问二爷是因为压力太大,还是为情所困?”
鹿识知道这一切的真相,但是他不能说。
他竭力否认了为情自杀这一件事,他在心里还对顾轻抱着一丝生还的希望,相信他吉人自有天相。
若是冒然承认了他为了女人跳台,他温润如玉的形象就崩塌了,而且,众多女戏迷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有多少追随顾轻的票友们,是在心里把顾轻当成她的相公。
“二爷只是为了将水袖从房梁上取下来,不小心踏空了。”
“你骗谁呢!?”众人激愤,更有甚者将随身携带的雨伞、脚上穿着的高跟鞋,一应重物尽数朝着鹿识的身上砸去:“你当我们眼睛瞎了吗?瘪三!”
鹿识也不躲,就这样任由她们砸。
终于被迎面飞来的鞋尖击中了额头,额头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随着伤口立刻流淌下来。
就当替自己赎罪了。鹿识这样想着,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更多重物的袭击。
身后伸出了一只胳膊,将他拉了回来,他略微惊讶的睁开了眼睛,发现了小节那张脸。
从事出到至今,愧疚的不只是鹿识,还是小节。
他的良心从未获得过片刻的安宁,他反复思想着,师兄和阿姊到底发生过什么,他是不是应该把真相告诉师兄。
难道顾轻是因为接受不了春烟被玷污的事实才坠台的吗?
鹿识擦了擦额上的鲜血,早已经被雨水冲刷干净了,白凤娇目送着费雷德医生进入手术室之后,便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般乱转。
她本想等在手术室的外面,可实在坐立难安。
最后干脆站起身来,低着头,快速的,四处走动。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鹿识先开口:“您满意了,二小姐。”
白凤娇一瞬间的惊恐、委屈、难堪,唯独没有自责和愧疚。
“禹小姐固然身子脏了,但和您的心里肮脏比起来,你更加龌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