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觉得对不起,就给我唱个曲吧。”顾轻长年累月的舞台经验,让他懂得怎么调整气息去发声。他担心被春烟听出来他的气喘吁吁,所以故作轻松的说:“平时都是我唱,你听。今天,我想听你唱。”
“你想听什么?”春烟揽着他的脖子,将嘴巴凑近他的耳朵,吐气如兰。
“只要是你唱的,我都喜欢。”顾轻提着一口气,想着当初真该跟师父学武生,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像马四样,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春烟想了想,哼了首母亲在世时常唱的小调:
“秋水映碧空
圆月飘云中
痴情的人儿等不来,相思的情郎公
秋水无常天气寒
孤月尤恋广寒宫
妾作蒲柳君心变,婵娟几时又东升
西山微雨冷画屏
怎知他乡无月明”
春烟唱着歌,下意识的将顾轻贴得更紧。
顾轻听着这小曲,曲调哀怨,如泣如诉。并不像北京城的那些老调平铺直叙,地道京味。更像是江南女子所吟唱的苏州弹评。
“好听,就是太忧伤了。丫头,你是打哪儿听来的?”
“小时候,我娘抱着我看星星时,经常唱这首小曲。我也不知道它叫什么,也不曾听我娘讲起过。”
雨突然停了,天空中开始放晴。春烟从他的背上下来,前面便是娘的墓地了。
一个被厌弃女人生了个不讨喜孩子,死后被孤零零的抛弃在这,做一个孤魂野鬼。春烟每想一次,对父亲的恨意,便又多了一分。
不过无妨,人终有一死。春烟转头对顾轻说:“如果有一天我死了,麻烦你将我埋在我娘身边。日月星辰,好让她身边有个伴儿。”
“丫头,如果你不介意。待我们成亲之后,把娘的墓穴迁到顾家的祖坟。顾家虽不是名门望族,但人心向善,没人会怠慢了。而我,想跟你合葬一处。”
春烟转过头去,泪眼朦胧。突然觉得此生遇见这个男人,会不会花光她所有的运气。可是,哪怕下一步是万劫不复,她也要跟顾轻走到一起。
“谢谢你,顾轻。”
春烟在心里对娘说:你听到了吗?我们又有家了。顾轻他待我很好,娘你放心。
“傻丫头,以后不必跟我说谢。”顾轻看着她那汪深不见底的眸子,噙着泪,惹人怜惜。
春烟抹了抹眼泪:“我只怕欠你的恩情太深,我还不起。”
“大恩不言谢,无以为报就只能以身相许了。今生还不起,那便来世接着还。”顾轻说的认真,她听得也仔细。
她虽不开口,但是在心底早已经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