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不爽，身边的人便遭了殃。

与她一道进宫的名义上的“师姐们”，私下里其实都是被她们共同的主子送来伺候顾明玉的，当然说是伺候，还有监视她之意，不过顾明玉的确穿衣就寝都被人照顾得好好的。

可要是顾明玉是个有分寸的，当初就不会从无业寺逃跑了，见天的被人当着自己的面谈论顾明玉的死，心藏郁气的顾明玉就像是个移动的人形火山，还是一关起门来就汹涌爆发的那一种。

她知晓“师姐们”平日都要出去见人，专门挑的是衣服遮着的地方掐、挠，几日下来，几人连夜里翻个身都不行——皮肤几乎每一处都是青紫的掐痕，可不是疼吗！

若不是几人中的管事实在看不下去，训斥了顾明玉几句，她们受的苦会更多。

而另外一边，五皇子虽然对要娶一个连父母都不详的孤女，可顾明玉也算是太后面前的红人，甚至还放出话来“当成亲孙女一样疼”，她又生得明丽，一个侧妃之位还算当得起。

贵妃正愁没有人在太后面前帮着说话，如今可真是打个瞌睡就送来了枕头，经常召顾明玉过来见面，做出一份十分看重她的模样，太后对她的知趣十分满意，赏了她很多宝贝，直笑得贵妃合不拢嘴。

这一晚崇真帝辗转反侧，便披了披风起身，正巧听到守夜的两个丫鬟窃窃私语。

“你听说了没，太后娘娘身边伺候的那个明玉，很得贵妃娘娘的喜欢呢。”

“那不是正常嘛，那个明玉和五殿下的亲事，可是太后娘娘的旨意。”

“要我说啊，再没有比贵妃娘娘更精明的人了。五殿下本来就得陛下看重，明玉成了五皇子侧妃，太后娘娘肯定更加偏向五皇子。咱们陛下又是个大孝子，你想啊，前有贵妃娘娘的枕头风吹着，再加上太后娘娘的喜欢，这储君之位简直非五皇子莫属啦！”

“可放眼朝中，能担此大任的也只有五皇子了。”

“这话可不对，你难道忘了三皇子不成？他可是中宫嫡子，又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的长子，照理说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可三皇子如今不是闭门不出了吗？”

“我偷偷和你说啊，你想想，三皇子可有犯下什么大错没？就连上次秋猎，舍命救人的是他，可最后呢，获利的人是谁？你说三皇子没什么本事吧，他办的差事可从未出过什么大错。”

“那就是时运不济呗。”

“你就没想过万一有人陷害······”

“快别说了！皇家的事岂是你我能够妄议的？总之陛下高瞻远瞩，储君一事定有论断。”

“好好好，我不说就是，其实这些话我闷在心里很久了，今日也就是同你念叨念叨······”

两个丫鬟渐渐收了声，崇真帝心中却是惊涛骇浪。

是了，单看这些年老三办的差事，倒也算是中规中矩，从没犯下什么大错，怎么就到了今日呢？

再看小五，还未成亲就入朝为官，第一桩差事就栽了大跟头，还是他派了自己的心腹去将事情抹平的。

这些从前崇真帝习以为常的事，现在看来对于三皇子却是有诸多不公。

皇后从未在自己面前抱怨过什么，反倒是贵妃，甚至母后，都编排过老三的不是，当初他不喜皇后，对老三也看不顺眼，以内务府踩高捧低的做派，这些年他们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崇真帝躺在榻上，反复回想着从前的事，越来越觉得贵妃十分伪善，就连对太后也有些埋怨——都是她的皇孙，怎么还分出个三六九等呢。

崇真帝自小不受重视，更是从未学过为君之道，后来登基的前一年囫囵学了些，也不过是照猫画虎，更多是按着自己的心思来。

他素来优柔，且极易心软。

从前因为贵妃常哭诉她和五皇子的不易而偏向着他们，如今也会为了三皇子和皇后的默默忍受而心生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