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秀容笑眯眯的应着，“蔚县县令。”

“怎么才七品？”顾明玉惊叫出声，反而过来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捂着嘴巴，“夫人，我，我不是有意的，只是从前在侯府，族人最低也是六品。哎呀，瞧我这是说什么呢，您，您别放在心上。”

顾明玉嘴上连连道歉，心里却是不屑一顾，一个小小县令，芝麻大小的官，也值得这样欢喜？

“明玉，”顾远卿唤了一句，“快吃菜吧，菜都凉了。”

转身又招呼裴秀容，“你也坐下，菜还是要趁热吃。”

裴秀容依言坐下，视线却紧紧锁定在顾明玉身上，只看的她浑身发毛，忍不住伸手放在一旁遮挡住她的目光，方才转过头去，轻笑一声，“不愧是侯爷从京城找来的厨子，这手艺真是一绝。”

见她没有动怒，顾远卿暗暗松了口气，席上众人说说笑笑，气氛再度转好。

用过晚膳，裴秀容坐在镜子前，夏竹在替她卸妆，顾远卿用一只手肘杵在榻上，随手拿过一本游记翻了翻，“我给明玉寻个教养嬷嬷如何？”

夏竹的手一顿，裴秀容挥挥手示意她退到一边，回头看去，“怎么突然想到这儿了？”

顾远卿拧了拧眉，“先前我只以为她想通了，没想到她竟然学会伪装了，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糟。”

亏的顾明玉还自以为骗过了所有人，却不知那是因为他们是她的亲人，所以才总把她往好的方面去想。顾远卿久经官场，什么的人没见过，顾明玉那点花招他一看就透，先前没同她计较，只以为她是小孩子脾气，一天一个样，现在看来竟是大错特错。

“请个教养嬷嬷倒无妨，不过你是不是得先同明玉商量一下？”别是顾远卿剃头挑子一头热，到时父女两个的关系再闹得更僵。

“以父亲的名义给她寻一个，明玉会答应的，这孩子也不知怎么了，连亲人都防着，日后她还有什么做不出的。”顾远卿对于性情大变的顾明玉实在是痛惜不已。

顾明玉放下手中的修眉刀，“你最好让人盯着她身边的那个叫玉芜的丫鬟。”

“难道明玉的变化，同她有关？”

顾明玉叹了一声，“我原想着，事关明玉，若是我贸然插手，倒显得破坏你们父女的关系似的。可你忧心至此，我又怎能冷眼旁观？你可知明玉身边的丫鬟，如今都赐了玉字开头的名字？”

顾远卿平日忙得不可开交，哪里还会在意几个丫鬟叫什么，当即摇了摇头，“闻所未闻。”

“我记得原先有个叫瑾儿的丫鬟，在侯府就跟着明玉，如今名字也改了，叫玉瑾。瑾儿对明玉忠心耿耿，可是自从那玉芜来了以后，明玉每每出来，瑾儿都没有露过面。还有，上次隔壁邻居家的猫跑过来，差点吓到明玉，明玉本来正在气头上，谁知那玉芜唤了她一声，她竟然就这么收手了。”

裴秀容心思细腻，几个细节被她串联在一起，很快就有了猜测。

顾远卿苦笑一声，“明玉小时候养的猫有一次也不知怎么发了狂，狠狠抓了她，伤口很深，她身上到现在还留着疤，自那以后她见了猫就躲得远远的，府里也再没养过猫。看来那玉芜对她影响当真极深。”

可不是嘛，顾明玉就跟那长了爪子的雌虎似的，能让这老虎甘愿收了爪子，那玉芜想必也不是什么无害的。

“你可知那玉芜的来历？”

“听说是罪臣之女，家中同牙行的老板有些交情，被他救下，之后就一直留在牙行，后来被明玉看中，就来了咱们府上。”

“我知道了，我会派人盯着她的。”

“你叫人小心些，最好寻个稳妥的人来，那玉芜的资质不比明玉差，当心打草惊蛇。”

“好。”

到了福州以后，内宅之事皆由裴秀容做主，她便免了顾明玉等的请安，只说十天半月过来一次即可。

她省得每日的折腾，几个孩子也能好好睡个懒觉，不必一早就起身。可顾明玉性情大变以后，竟是隔三差五就来裴秀容这里坐坐，也不说什么事，每天一早就是大半天，裴秀容起初还碍于情面在一旁陪着，后来见顾明玉丝毫不见外，便任由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