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容,”顾远卿揉了揉眉心,“语出伤人,我很抱歉。”
裴秀容摇了摇头,“谁都有情绪冲动的时候,何况明玉是你的女儿,你忧心她也是人之常情。”
“阿容……”顾远卿动容的看着她。
“只是,”裴秀容语气一转,“我还要养伤,你还要处理明玉的事,我们这段时间,还是彼此冷静一下吧。”
“你很久没有同子言子白一同出来了吧?不必为了我同几个孩子生出什么矛盾来,这几日你就好好陪陪他们吧。”
裴秀容说完,便端起了桌上的茶。顾远卿有心解释,可是他今日的确是过了,就好比用刀去划木板,纵然木板没断,上面的划痕还在。心上受了伤,又岂是只言片语就能痊愈得了的?
迈着沉重的步子回了书房,顾远卿冷着脸,转身吩咐道,“查,给我好好查!把明玉平素都与谁人接触,事无巨细的给我查清楚。还有信芳居上下,都有哪个犯了忌讳,全都上报给我!”
“是。”顾文身形一晃,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这会儿夜色已深,本该是到了就寝之时,然而顾远卿望着空****的房间,还有冰冷的床榻,只觉得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寂寥。
他的衣物都在裴秀容的院子里,这个时辰院子怕是已经落了锁,顾远卿叹了一口气,抬脚直奔顾子白处。
现在是亥时,房间里却是灯火通明,顾远卿刚走近,便听见一声脆响,好像有人打碎了什么东西。
“哎呀我的二少爷,您就别再折腾了!”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响起。
顾远卿耳朵动了动,这声音分明来自顾子白身边的那个奶嬷嬷。
“我不要你管,你给我出去!”
“二少爷,您怎么打骂奴才都行,可犯不上糟践自己的身子啊!”
“我让你出去,你听不懂话吗?”顾子白高声叫嚷着,声音里夹杂着怒气。随即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身碎花袄子的奶嬷嬷被推了出来。
那婆子叹了一口气,抹了抹眼泪。
“怎么回事?”
那婆子先是一愣,发现来人是顾远卿,一下子冲了过来,“大爷,您快去看看二少爷吧!二少爷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可是身体不适?”
“这……唉!都怨奴才!前几天二少爷想喝夫人身边的那碗汤,让奴才给拦下了,当时二少爷的情绪就不太对,后来一连几日都是心不在焉的。
奴才怕二少爷出什么事,就跑去同三姑娘多了几句嘴,结果二少爷知道后就再也不吃奴才让人端上来的东西了。”
顾子白生性纯粹,在他的认知里,还不懂这世界上不存在着绝对的善与恶。
当听说裴秀容因为心情不愉而去纵马,差点出了意外,顾子白自责不已,同时也难以接受奶嬷嬷打着为他好的名义去伤害别人;而后奶嬷嬷又向顾明玉告状,顾明玉因此被关了禁闭,顾子白实在想不通为何奶嬷嬷会如此善变,只觉得她实在是坏透了。
摸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顾远卿淡淡吩咐着,“你先下去吧,我去看看白儿。”
顾远卿走过去,敲了敲门。
“都说了让你出去,你怎么还不走?”顾子白有些崩溃的吼出声来。
“子白,开门,我是爹爹。”
“爹爹?”顾子白顿了顿,房间内随后传来一声巨响,光着脚的他蹬蹬蹬跑过来打开了房门。
顾远卿的目光被他白色袜子上不停渗出的血迹而吸引,“这是怎么了?”
顾子白胡乱抹去了因为疼痛而掉下的眼泪,“方才不小心踩到了。”
他先前将碗打在地上,汤汁混杂着碎片掉了一地,又因他不许旁人进来,地上无人清扫。刚才顾子白急着给顾远卿开门,忘了看路,不小心摔了出去,不仅脚上扎到了碎片,还碰倒了立在一旁的屏风。顾远卿听到的那声巨响,就是屏风倒地的声音。
“来人!”顾远卿一把将顾子白抱起来,唤了门外的两个小丫鬟进来,“把地上收拾一下,再去取些伤药过来。”
犹豫了片刻,他又道,“伤药去夫人那里取。”
顾远卿从府里带来的上好的伤药确实在裴秀容那里,不过嘛,她那里的并不是全部。只是两人之间闹了别扭,总要有个和好的契机,现在,便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爹爹,”疼得呲牙咧嘴的顾子白用手戳了戳他,“明明文叔那里就有,你为何还要去找姨母要?”
顾远卿将他放在榻上,把脏了的长袍脱掉,见他只穿着白色里衣,特意拽过被子盖在他身上,然后才去看他脚上的伤口。
“爹爹说错了话,伤了你姨母的心,可是又不知该怎么获得你姨母的原谅。”
“那爹爹可有向姨母道过歉了?”
顾子白对于裴秀容的观感不错,他自记事起就没见过母亲,那一日裴秀容出自真心的笑容让他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姨母”。眼下听说他们两人吵架了,顾子白十分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