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十月初,京城纷纷扬扬地下了一场大雪,徐思晖天刚大亮,便来上房请安道:“娘,今年的雪下得可真早,我今天不想去上学了,打一天雪仗可以么?”
“不可以。”白语晖柔声答道。
徐思晖故意撒娇道:“娘,我求求你了。”
“思晖,你都十多岁了,已经是个大男人了,还老是缠着你娘作甚?”徐怀策板着脸训道。
徐思晖扁着嘴答话:“爹,我才十一岁,离及冠还有九年,怎么就是大男人了?况且,像爹都快四十岁的人了,还要娘夜夜哄你睡,你咋不害臊呢?”
“你个臭小子,敢跟我顶嘴,看我不打你!”徐怀策气不打一处来,拿起鸡毛掸子追了出去。
徐思晖怕挨打,跑了一圈,仍跑进了上房,躲在白语晖身后,“娘,你相公打我,你也不管管!”
“你们父子俩,我一个都不管。”白语晖笑道。
徐思晖摇着她的胳膊问:“娘,我还是不是你的好儿子了?”
徐怀策一看半大的小子还老是缠着自家娘子就来气,黑着脸进屋,斥道:“你本来就不是我们亲生的儿子,还想当什么好儿子?”
“虽然我不是爹娘亲生的,但爹娘对我比亲爹娘还好,我这辈子就认你们这对爹娘。”徐思晖不再缠着娘,恭恭敬敬地拱手道:“娘,今儿个我会好好跟夫子读书的,晚上来背给您听。”
“今儿天冷,你带个景泰蓝的手炉去,若是写字手冷,便拿回来写。”白语晖叮嘱道。
“娘,谢谢您。”徐思晖恭顺地退出了房。
徐怀策望着那道越长越高的背影直摇头,“当初我怎么就上了孟老头的当,把他不要的儿子当宝贝给收养了?他吃我的,用我的,还要一天到晚在你跟前晃,你十天跟我说的话,还没你一天跟他讲的话多,这哪是养儿子?分明是养了个仇敌!”
“你说你多大的了,连儿子的醋也吃。这些年,哪一晚我没陪你睡?哪一天没陪你吃一日三餐?只是思晖话多,不管遇着什么事都要跟我讲,我自然也要应声。你却是什么都闷在心里,唯有练剑的时候话才多些。”
“你说到练剑,这都四五日没练剑了,你是不是嫌我的剑不中用了?”
白语晖无奈地摇头,“这几天是我的小日子,你不用练剑,我也休养生息。”
“瞧我,倒把这事给忘了。”徐怀策一脸羞恼,有意讨好她道:“娘子,今儿个是初冬的第一场雪,正所谓瑞雪兆丰年,咱们做点什么庆祝一下?”
“我早给众人下了帖子来府里吃锅子,这都辰时了,等我们吃过早饭,再布置布置,她们便该来了。”房里烧了地龙,甚是暖和,白语晖双颊发烫,便减了一件衣裳。
徐怀策将她脱下来的衣裳搭在屏风上,“这马上要摆早饭了,我去看看瑾语和佩语醒了没。”
“她们才五岁多的孩子,正是爱睡的时候,若是醒了,奶妈子自然会带她们来请安吃早饭的;这会儿还没来,便是还没醒呢。”
“横竖没别的事,我便去瞧瞧她们。”
一柱香的时间后,忽有两个奶里奶气的声音喊道:“大姑姑!大姑姑!”
白语晖闻声出来一看,竟是白弘敬的双胞胎儿子,胖嘟嘟的,甚是可爱,便一手抱一个,左亲一个,右亲一个,“大宝小宝,你们今儿个来得这么早,是不是想看看大姑姑家吃什么好吃的?”
“爹娘说大姑姑家里有好多好吃的,我们一睡醒就要来了。”
“好,我这就拿给你们吃,别饿着两个宝了。”
白语晖抱着两个侄子进了上房,打开攒盒,让他们随意挑喜欢的东西吃。
白弘敬看两个儿子贪吃的模样,挠头道:“姐,你就知道惯着他们两个,每回来了除了吃就是吃!自家什么吃的没有,就那么爱吃!”
“小孩爱吃是天性,不爱吃才不正常!你这头一胎就是双生子,自然不懂那些,等以后生满一个蹴鞠队,便什么都懂了。”白语晖拿出两把金锁,挂在两侄儿的脖子上,再摸着两个侄子嫩滑的脸蛋,爱不释手。
白弘敬叹了一声气,“姐,你可别再说什么蹴鞠队的笑话了!养这两个小祖宗就够累的,不想再生那么多了。”
“大小姐,我以为自己来得第一早,没想到少爷比我还早呢!”
说话之人是宝姿,手里牵着五六岁的女儿,穿一身浅紫色长袍,梳了双丫髻,饰以紫色绒花,打扮得可爱又精巧。
“大小姐,芙蓉给您请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