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在兴记米行前问价的共有八人,一看那一麻袋米缺斤少两,且不知米里有没有掺石子,价钱也不便宜,倒是小麦,家家户户都要磨成面粉再做各种面食,一天不吃米饭没事,可一天不吃面食,便浑身不得劲了。
是以,八人商量着凑了四两银子,买了两麻袋小麦,由四个较为强壮的中年男人合力抬走,其余人跟在后头。
毋庸置疑,八人合买了两麻袋小麦,一起抬走,定是去某户有称的人家里,按照各人出的钱,算算能买多少斤小麦,再各自分称拿走。
白语晖很想叫住他们,详细地问问衣食住行方方面面的物价。可细想之下,连粳米和小麦已涨到一二两银子一麻袋,卖家店大欺客还缺斤少两,以微知著便可猜到鸡鸭鱼肉早已涨到平民吃不起的地步,还有什么详问的必要?
她收回视线,无力地靠着马车厢,轻声地叹气。
“白大小姐,此处离边关不远,物价飞涨,实属正常。唯有尽快平定战事,百姓们安居乐业,买东西自然就便宜了。”绿澜宽慰道。
白语晖赞道:“绿澜姑娘高见,只是我看着大家吃不饱穿不暖,心里难受,想为他们做点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白大小姐,你如此心善,定会好人有好报的。”绿澜揉了揉酸胀的眼皮,再道:“别的法子一时半刻想不到,便学那些乐善好施的人,在大同府每隔五里或十里路,设粥铺与馒头铺,让穷苦人都能吃顿饱的。”
“一天一顿哪里吃得饱?至少要吃两顿!”宝玲不假思索地驳道。
宝荣回道:“宝玲,凭大小姐的能力,自然有办法让大同府的百姓们一天吃饱两顿饭。可是,真给他们一天吃两顿饱,一来,谁也不用去干活谋生了,反正到时辰就吃现成的;二来,天天吃馒头稀饭,稍微有良心的还会感激,架不住太多人得寸进尺,粗茶淡饭吃腻了,便想吃些荤腥,一次两次还好,日子一久,岂不成了负累?”
即便白语晖银子多,养几十上百万的百姓,外加负担将士们的吃食,也会很吃力,还是别打肿脸充胖子为好。她拿定主意,一脸平和地开腔道:“宝荣所言极是,救急不救穷,设个粥铺与馒头铺,让每处方圆五里的百姓们早上领稀饭和馒头吃,倒是可行。”
话说到这个份上,宝玲不好再答,低头反思自己当体面丫鬟久了,是否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过了片刻,绿澜主动提道:“白大小姐,再走一段路,我便要先行下车了。”
白语晖没料到绿澜这么快就要告辞,便问:“绿澜姑娘,前面还是闹市,并非鞑子所在之处,你为何要提早下马车?”
宝玲也附和道:“绿澜姑娘,咱们坐在马车上觉得几十里路不甚远,可要靠一双脚走过去,少说也要一天,脚磨得破皮流血不说,身子也会酸麻不已。你是个如玉般的美人儿,走在外头,男人们不得像蜜蜂一样黏上来?遑论那些地痞无赖,可不管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啥事做不出来?”
“地痞无赖遇到了我,那算他们倒霉!”绿澜叉腰笑道。
白语晖见识过绿澜骑马带领娘子军们英姿飒爽的模样,晓得她武功高强,自保不在话下,便叮嘱道:“绿澜姑娘,你已打定主意,我也不好再讲什么。只是,切记保重身体,人要安全无虞。”
“多谢白大小姐关心,我都记下了。”绿澜掀开马车帘子看了一下还没到地方,又坐下来问:“对了,白大小姐,你们打算在哪歇着?”
“女子不得进军营,这是人尽皆知的军规。我想今儿个就在城里找个客栈住下,静观其变。你若有事找我,去大客栈一问便知。”白语晖答道。
“白大小姐,待我去找你,便是大功告成之时。”
这日申正,肖总兵与众将领在大帐里议事。
岗哨进帐拱手禀告道:“肖总兵,外头有一队人马自称是白府家丁,特来给将士们送御寒的冬衣靴袜,以及米面腊鱼腊肉等东西,您是亲自去看看,还是让卑职去把那些人打发走?”
一听到白府两个字眼,徐怀策的心猛地快速跳了几下,几乎跳到了嗓子眼——是她来了么?
钟尚也犯嘀咕:天底下姓白的不少,可能买得起那么多冬衣靴袜米面等东西的,非大耀第一豪富的白家不可!白家是听说边关战事吃紧,想让将士们吃饱穿暖打胜仗,还是夫人暗中做了好事?
“白府?哪个白府?”肖总兵反问。
岗哨答道:“他们说是从京城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