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弘敬被接了短,不敢反驳买古董的事,只道:“姐姐,我看思晖吃了睡睡了吃,好带得很。一个奶妈只奶一个婴儿,一天十二个时辰,起码有十一个时辰闲着无事,多奶两个也不会累到哪里去。”
“娘,你瞧瞧弘敬把养孩子说得多轻松!”
白语晖虽没生过孩子,但照顾徐思晖这几个月,对养孩子的难深有感触,便继续道:“弘敬,你要晓得妇人生完孩子才有奶,她们家里穷,放着自己的孩子不奶,来当奶妈,身子还没恢复,只为挣几个钱,贴补家用。她们日夜照顾孩子,一天喂七八上十次奶,勤给婴儿换尿布,就连婴儿睡着了,也要担心他们会不会滚下床、踢没踢被子。一旦婴儿着凉生病了,整夜要人抱,更加累人了。照顾一个就够累人的,再来一两个身体吃得消么?”
白弘敬自知理亏,也没什么好辩解的,拿出一百两银子,“姐,今儿个午饭,拿这些银子买几个像样的菜,给她们打牙祭。”
“我不差这点银子,你还是留着买古董。”白语晖推说不要。
白弘敬硬塞在她手上,便只得收下了。
唐氏盯着白弘敬看了一阵子,终是开口道:“弘敬,你比以前是懂事多了,就是不务正业。不肯读书考科举,不肯学骑射去从军,整天游手好闲的,再混几年,便到了娶妻的年纪,可如何是好?”
“娘,我时常去万隆当铺,跟那些朝奉打交道。他们说我有一双火眼金睛,很分得出古董真假,往后不是接手万隆当铺,便是去走街串巷收古董,总能养活自己的。”
白语晖朝唐氏递了一个眼色,故意戏弄白弘敬道:“弘敬,爹已把万隆当铺给我当陪嫁了,如今我是万隆当铺的东家,往后要接手的人是思晖,哪里轮得到你?”
“思晖是你的养子,难道比我这个亲弟弟还要亲一些?”白弘敬脸色铁青,郁郁不乐地反问。
白语晖抢白道:“思晖能给我养老送终,你能么?”
“姐,你……”真是一句话噎死人!白弘敬无话可说,向唐氏诉苦,“娘,你也不管管你的大女儿,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虽说给白语晖京城和河北两地的铺子做陪嫁,但白玉堂手里掌控的铺子更为可观,往后定是要分给儿子们经营。唐氏不担心白弘敬以后没钱花,但对他游手好闲深恶痛绝,有心借此机会让他生出危机感,便道:“弘敬,也不怪你姐说你,你作为第一豪富之子,文不成武不就,倒是跟三教九流的人在街市上厮混,成何体统呢?”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难道只有考科举或从军就有出息了么?”白弘敬红赤白脸地反驳,又道:“我对瓷器很有研究,每回买来的古董给朝奉们看,都说是真货。你们不信我能在这行闯出名头来,我偏要让你们刮目相看!”
不经意间使的一出激将法,竟把白弘敬的斗志给激发出来了!
唐氏心里窃喜,装出毫不相信的样子,取笑道:“弘敬,你果真有这个心,我便给你五万两银子,等你尽早亏完了,再跟你爹学打理生意。”
“我攒了不少银子,才不要娘的五万两银子!再说了,我这么机灵的脑子,怎么可能会把钱全亏光呢?”白弘敬双手抱臂,一脸自信满满的样子。
白语晖趁热打铁问:“弘敬,那你打算怎么做?”
“先前我想去景德镇的御窑厂拜师学艺,自从去了岭南一趟,深感去的地方太远了人生地不熟,倒不如留在京城。宫里有个造办处,主管制造修缮御用瓷器的,托人将我塞进去,假以时日,必有所成。”白弘敬越说越起劲,大有胜利在望之感。
“这个造办处,便是从前的百工坊,宫里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从这儿出的,汇聚了全国各地的能工巧匠。不论你在那里学了什么,都对以后打理生意有用处!”唐氏第一回从儿子身上看到了一线曙光,又开始犯难:“只是,徐掌印走了,咱们没有公里说得上话的熟人,该托谁去呢?”
“妹夫的首辅爹,不就是个现成的熟人么?”白语晖支招。
唐氏并无把握,“亲家公是当朝首辅,朝政上说得上话,不知内廷的事,管不管得着?”
“照娘的意思,不光要求王首辅帮忙,还要在内廷找个人才行?要是姐夫在就好了,他一句话的事,什么都解决了。”白弘敬叹息道。
唐氏再三思忖,张嘴道:“弘敬,为了你尽早进造办处,我豁出这张老脸,去求谭督主一回。”
“娘,不可!”白语晖立即反驳,解释道:“谭庸暗算咱们不成,正在气头上,指不定会怎么欺辱你。你上了年纪,经不起他的肮脏手段折磨。非要去求他的话,我去!”
白弘敬也见识过谭庸的阴险,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便道:“娘,姐,你们越说越扯远了。当朝首辅比他厉害多了,哪里用得着求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