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末,几番纠缠的剑终于离开了剑鞘,两人相拥,一言不发。
“我走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像你瘦了那么多,我会舍不得。”徐怀策声音低微地叮嘱道。
还没来两三个时辰,便要分离?白语晖心里满是酸涩,克制地问:“你什么时候走?”
“马上。”
白语晖越发难以接受,柔声问:“若是我想你了呢?”
“我会回来的。”
“要我等多久?”
“说不准。”
行踪不定,归期不定,白语晖又不知要苦等到什么时候,便有些气恼,“才把我变成了你的女人,就此撇下我,就不怕我食髓知味,去找别人?”
“那我会杀了他。”徐怀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几个字,满是隐怒。
“别动不动喊打喊杀的,令我害怕。”白语晖随口搭了话,翻身下床,打开箱笼拿出一沓银票,仍走到床边上坐着,小声道:“我不晓得你这一走要多久,也没别的什么能给你,就给你一万两银子的银票。出门在外,银子多,不必过捉襟见肘的日子。”
“咱们刚**论剑完,你就急着给我银子,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有银子,不要你的。”徐怀策一脸愠色,语调生硬地回道。
太监的自尊心,要不要这么强?
白语晖耐心劝道:“以前在督主府,你抢着为我花银子;今时不同往日,也该轮到我为你花银子了。按你说的,就叫我来养你了。”
“我真不缺银子花。”
一张俊脸都沧桑了不少,还嘴硬说不缺银子花!这个死太监,偶尔服个软有那么难么?
虽说心里满是对他的怨怼,但话到嘴边,白语晖讲不出口,只化作无限柔情,揶揄道:“你凭一己之力让我晓得了太监的好,给你的这些银子,拿回去买些好东西补补,下回我要更尽兴。”
徐怀策今晚也是破了童子身,看她三番几次地喊疼,如今看她讲了出来,才知道她是受用的,便也笑着答话:“是你求我不要再折腾的,不然还能来两回。”
“那还是算了,一口别吃成大胖子,得讲究个细水长流。”白语晖将那一沓银票塞在他的里衣交领处,言笑晏晏。
徐怀策将那些银票取了出来,只拿了一小部分,剩下的放回枕头底下,“咱们夫妻同乐,你是第一回,身子又娇贵,我便借花献佛,留下那些银票给你好生休养着。”
“你不肯全拿走,那我也不好勉强,只是,我舍不得你这么快就走。”白语晖自忖不是那么黏人的,这会儿一想到他要风餐露宿讨生活,便无比难受,直接扑进他怀里,明知不可能,还是问了出口:“你能不能别走?”
“不能。”
“早知道你是得到了我身子就这样无情无义的人,我说什么也要把你轰下床的!”白语晖气愤不已,直起身子,在他肩头狠狠地咬了一口。
徐怀策咬紧牙关受着疼,一声不吭。
白语晖无法接受他睡完就走,使出吃奶的劲去咬他,不料,用力过了头,很快嘴里便有一股腥涩的血腥味。
她深知自己下了重口,便松开了牙口,颓然坐在一旁,“你要走,我是留不住的。可是,当初是你要收养思晖的,结果还没养几天你就不管了。如今来了,也不去看他一眼么?”
“我躲在暗处看过他了,养得白白胖胖的,一双眼睛很精明,逢人就笑,是个好孩子。我漂泊不定,没法养他,只能有劳你了。”徐怀策握住她的一双手,拍了又拍,似是托福重任。
凭白家的财力,养徐思晖不是什么难事,白语晖也就不揪着这一点不放,转而问其他的话:“白府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你为什么放着舒坦日子不过,非要去撞南墙呢?”
“我是男人,绝不允许自己偏居一隅,窝窝囊囊地活着。”徐怀策不急不缓地回话。
白语晖气急,忙问:“我何时说过你窝囊?你就是太有才能了,事事要强,都死过一回的人,还管那些功名利禄做什么?在白府当个富贵闲人,与我和思晖过平平淡淡的日子不好么?”
“我当富贵闲人,迟早会连累你们白家所有人。”
徐怀策的死,举国皆知,若是他死而复生的消息传了出去,皇帝被臣子戏弄定要勃然大怒,又不知要连累多少人。
白语晖也不是那种为了自己的幸福不顾别人安危的自私鬼,便重起话头道:“那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像天底下的男人一样,凭自己的才能闯出一番天地。”
天底下的男人除了皇帝之外,有靠读书考科举加官进爵的,有靠精明的头脑四处经商的,也有许多靠种地养活一大家子人,各有各的生计,不一而足。
天底下三百六十行,他干的是哪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