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徐怀策把店小二喊来,“你仍把她搀扶回去。”
于是,店小二当真搀扶着那位姑娘,叩开了天字一号房的门。
“怎去了这么久?老子等得都要睡着了。”肖总兵不悦地叱问。
店小二答道:“客官,真是对不住。姑娘吐了又吐,直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吐空了。末了又说饿了,庖厨就煮了一碗阳春面,姑娘吃完就来了。”
“房里还有这么多好酒好菜,吃什么阳春面?”肖总兵随口埋怨了一句,自然而然地扶着姑娘的腰,早已醉眼迷离,唯独嗅到一股诱人的香味,便把鼻子凑到她耳畔,低声问:“蒲姑娘,你身上怎么这么香?莫不是吐完还洗了个澡?”
“这叫女人香,不像你们男人只有汗臭味。”姑娘把头偏到一旁,在他的胳膊上拧了一把。
店小二见两人打情骂俏干柴烈火,不好打搅,便道:“客官,这些酒菜明早我再来收拾,请二位早些安置。”
门一关上,肖总兵便把姑娘推倒了,“蒲姑娘,我可想死你了!我倒要看看,是你做的白面馒头好吃,还是你……”
“你怎么这样坏?快把灯关了,羞死人了。”
天字一号房的烛火灭了,红鸾帐里卧鸳鸯。
灶屋里,店小二如实描述道:“公子,那位客官喝得也有六七分醉,没分辨出来换了个姑娘。那位客官和姑娘是久旱逢甘霖,当着我的面就要……”
徐怀策可不想听下去,便截住店小二的话,拿出碎银打赏道:“这事你办得很好,这是你该得的。”
店小二接了一块碎银,再三道谢。
“客栈里还有客房么?”徐怀策再问。
店小二极为精明,立刻反问:“有是有,不过我多嘴问一句,是您住,还是让那位姑娘住呢?”
“姑娘。”徐怀策答道。
“公子,恕我直言,那位客官原是要染指姑娘的,若是她还在客栈住,万一明天碰了头,可不就露馅了?”
徐怀策一听极有道理,“依你之见,该把她带到哪里去?”
“公子,你不必烦恼。我的住处离这极近,家中有老母亲和妻儿,总有她睡的地方。不如这样,你们跟我一起把姑娘送回家,晚些时候我再回客栈干活。”
徐怀策也担心蒲小凤刚出狼窝又如虎穴,索性顺了店小二的意思来,借了客栈的板车,命钟尚和店小二一起将蒲小凤抬到板车上。
月色下,蒲小凤换上的那一身料子华丽的衣裳全黏在身上,头发也丝丝缕缕紧贴着头皮,显见着是浑身湿透了。
钟尚抬着蒲小凤的一双脚,走了几步放在板车上,小声道:“公子,柴房里全是干柴,蒲姑娘怎会浑身湿答答的?”
“眼下不是计较这事的时候。”徐怀策无视这事,并非不担心她着凉,而是在场的三个大男人,一没干衣裳给她换,二也不便给她换衣裳,索性置之不理为好。
倒是店小二开通,“等到了寒舍,叫拙荆拿身粗布衣裳给姑娘换上。如今天热,湿衣裳晾一晚上就干了,不耽误她明早换上这身衣裳穿。”
翌日一早,蒲小凤头痛欲裂,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忽见身旁躺着一个两三岁的男娃儿,忍不住大叫一声。小娃儿被吵醒,一看是生人,也哇哇大哭了起来。
一梳着圆髻的妇人跑了进来,将小娃儿抱在怀里,“心肝宝贝不哭了,这位姐姐不是坏人。对了,今早母鸡下了一个鸡子,我已煮熟了,你去叫奶奶拿给你吃。”
听闻有鸡子吃,小娃儿这才破涕为笑,光着脚下地跑开了。
蒲小凤暗自思忖:身上穿的衣裳不是自己的,这间屋子也不是自家的,自个儿怎么会稀里糊涂来别人家里住?回想起昨晚的事,只记得跟肖总兵喝了好多酒,一杯又一杯,见了什么人,怎么来这儿的,却是一概都不记得了。
妇人笑道:“蒲姑娘,我相公说有位公子托他照顾你几天,叫你安心住下。”
“你相公是谁?有位公子又是谁?”蒲小凤迷惑不解地问。
妇人再答:“我相公是悦来客栈的伙计,昨晚送你来的。那位公子叫什么我也不晓得,长得又高又好看,我活了三十年,没有见过比他更好看的了。”
长得又高又好看的公子,莫非是徐钧雄?
蒲小凤越发不解了:他把自己赶出军营,连去送白面馒头也避而不见,表现得那么无情无义,却深夜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