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不要紧,一算吓一跳——所有的账目加起来竟有八千六百五十两银子之多!
别说公中一时间没有这么多凑手的银子,就是有,越发不能替王越之还这么多债!
债主找上门,把人轰走不是待客之道,王夫人又不愿拿银子,便叫账房先生带着那伙人下去吃顿便饭,并催家丁快些找王越之回来。
“夫人,午时已过,您还不吃午饭么?”绮松软声问。
王夫人叹道:“四少爷因不是我亲生的,不好管他那么严,只是依他娘的意思少给他些月钱。倒不曾想他不光寅吃牟粮,竟是府里最会花钱的那一个!待这事处理完了,真要快快给他找个妻子,好好管管他!”
“夫人,四少爷一向手松,该找个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才好。”绮松答道。
这时,王越之将折扇啪地一下合上,满面春风地进门来。
王夫人最不喜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板着脸问:“一个个债主都来找我要银子,你这欠债的倒好,躲得远远的。”
“母亲,你多虑了。”王越之把王夫人按坐在太师椅上,轻轻地打开折扇,一面替她挥扇,一面道:“母亲,那些银子自有人替我出的,你甭担心了。”
“谁会这样大手笔?”王夫人转头问。
“京中有钱的人遍地走,我挑了个家有金山银山的。”
京城里有钱人多,可能称得上家里有金山银山的实在不多。王夫人忽地想到白语晖曾下过拜帖,难不成肯替他还钱的便是白语晖?她一冒出这个念头,便直接问:“是白姑娘?”
“没错。”
“这还没错?错大发了!”王夫人抢过折扇,丢在地上,回过身怒瞪着王越之,“她再有钱,服侍过两个男人,还被逐出了府,不是什么好女人!即便你看上她的银子,我也不同意你迎娶她进门。”
被劈头盖脸一通骂,王越之过了片刻才缓过神来,嬉皮笑脸道:“母亲,我是那样饥不择食的人么?不瞒您说,白家留京的还有一位姑娘。”
白家人未离京之前,王夫人与她们走得很近,很了解府里有几位少爷几位小姐。那白语晖是嫡长女,再有姑娘肯定是妹妹了。“她及笄了才嫁人的,你说的那位姑娘,岂不是还没及笄?”
“母亲,及没及笄有什么要紧?反正她很喜欢我,很愿意在我身上花银子。”王越之洋洋自得地回道。
王夫人闻言长叹一声,这是造的什么孽?没及笄的姑娘,兴许才来月事,哪里懂什么夫妻之道。眼下,一个图银子,一个图他的人,等她银子花完了,拿什么拴住他?用银子买来的感情,终是不牢靠的!更闩不住他这个浪子。
绮松倏地开口:“原来如此。”
王越之一愣,“绮松,你明白了什么?”
“四少爷,上午白家的大姑娘曾下拜帖,求见夫人。夫人以为她图谋不轨,便没见她。如今听您说,倒是可能为您和她妹妹的婚事才上门来走一遭的?”
“是了是了!”王越之连连捶头,似乎十分懊恼。
王夫人不明就里,“什么是了?”
“母亲,白语妍与我在外住了几个月,前两天忽地搬走了。我以为晾她几天,她便会乖乖答应委身做妾。哪知她是回家告诉姐姐,请她姐姐为她做主呢!”王越之本不想白家掺和进来,事已至此,他打定主意了:“母亲,她可能不愿意做外室,但我想白家找上门来,定是同意的。母亲千万别搞错了,我还要另娶正妻呢。”
“你糊涂!”王夫人连拍三下桌子,“京中多少纨绔子弟未娶妻之前,先有了外室甚至孩子,闹得妻妾不和!你未娶正妻便先养妾侍,名门闺秀哪个愿委屈自己嫁给你呢?再则,你爹身为首辅,大耀王朝无数双眼睛盯着他,子不教父之过,为此参上一本,你担得起责么?”
“若不是她怀了身孕,我才不要她做妾,早一脚踢开了。”王越之捂脸嘀咕道。
“什么?人家已经怀了身子?”王夫人气得跌坐在太师椅上,“怪不得白家人急忙找上门来!”
王越之两手一摊,“母亲,您愿不愿让她进门,还不就是您一句话的事,有什么好气的。”
王夫人实在没想到眼前站了一个负心汉,既要考虑王白两家的面子,还得考虑别人没闲话说,脑子里千头万绪,竟不知从何说起,只道:“你去把你娘叫来,既是你的婚事,我还是和你娘商量商量为好。”
王越之蹦蹦跳跳地走了。
“绮松,你说我该怎么办呢?”王夫人拿不定主意。
绮松回道:“夫人,看得出来您舍不得那位姑娘被四少爷戏弄,可她已怀了身子,她年纪那么小,又是头一胎,若是打下来,八成是伤身的。也许等四少爷成了亲,有了孩子,便收了心。”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看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