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两个时辰里，王夫人打发去白府请的下人，皆吃了闭门羹。

偏偏债主们吃饱喝足后，常嚷着要银子，弄得王夫人不胜其烦，痛骂王越之一顿后，再道：“那些债都是你欠的，今儿个定是没银子给他们的，再约日子给他们，先打发他们走为上。”

“母亲，我说三天之后给，成么？”王越之心虚地问。

王夫人不悦地答道：“我管你说什么时候给，只要你在说好的日子里能拿出银子给他们，甭叫他们再来府上吵吵闹闹的就成。”

王越之没得到准信，便考虑三天是不是短了点，半个月或一个月呢？

“还不去？”王夫人发火叱问。

王越之这才慌了神，赶忙溜走了。

在旁看的吕姨娘，一脸无奈地开口道：“夫人，为着四少爷的事，让您大动肝火，真是对不住。”

“也没什么对不住的，男大当婚，本就该给他说亲，因府里的事太多一拖再拖，趁热打铁给办了，明年初就能抱上孙子了。”王夫人停了一下，瞅了一眼吕姨娘家常打扮非常素净，再道：“他把那些债主赶走，咱们也别闲着，换了衣裳去白府。”

“夫人，您肯纡尊降贵去白府？”吕姨娘十分惊讶。

王夫人再叹一声，“一则，人家找上门来，我没见人，原是我的不对；二则，有道是低头娶媳妇，抬头嫁女儿，咱们男方去找女方家人合情合理。”

于是，王夫人和吕姨娘各自换了衣裳并重新梳洗打扮过，各自坐了一辆轿子，去往白府。

白府门子一看两顶轿子极为奢华，便知来客尊贵，再看悬挂着王字旗，晓得是首辅家的人。一人立刻去里头通报，剩下的人恭恭敬敬地垂手站直了身子。

俄顷，丫鬟婆子们簇拥着白语晖出来了。

“王夫人肯大驾光临，实在是稀客。有失远迎，还请恕罪。”白语晖亲自来到轿子旁，打起了轿帘，搀扶着王夫人下了轿。吕姨娘则自个儿下了轿子，也跟着进了白府。

因白语晖晓得她们是来谈正事的，为表尊重，直接将二人引到了正厅，客客气气地请王夫人坐在上首。奈何王夫人来做客，不愿妄自托大，与她各坐一边，算是平起平坐了。

丫鬟们很快捧上了茶点，白语晖和王夫人说些家里人一切安好的闲话，东拉西扯好一通，就是不愿讲入正题。

吕姨娘一向话少性子又缓，听她们讲话竟是毫无自己的事，可是，事关亲生儿子的终生大事，再怎么坐得住，心里也是心急如风的。是以，她不敢明说，只轻声提醒：“夫人，再有半个时辰，太阳该落山了。若是老爷回府没见着您，又该派人到处找了。”

“你不提这一茬，我倒忘了时辰。”王夫人得了提醒，便对着白语晖含笑道：“白大姑娘，你爹娘在的时候，我们是常往来的。自他们回了岭南，倒疏远了些。不过，往后亲上加亲，走动起来越发方便了。”

白语晖佯装不懂，“王夫人，恕我愚钝，咱们两家怎么个亲上加亲法呢？”

“令妹未嫁，我儿未娶，不正好配一对儿么？”王夫人先用左手比出一根手指，再用右手食指靠过去，一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模样。

“王夫人，您瞧得上舍妹，我先替舍妹谢谢您青眼有加。只是，爹娘临走前交代，舍妹太过实诚，嫁出去恐被人欺负，唯有男人入赘才行。”

“你家竟然有这种想法？为何不早说？”吕姨娘脸色大变，按捺不住地问了出口。

这话正好也是王夫人想问的，便没接声，只看白语晖如何回答。

“王夫人，吕姨娘，白家什么家底，想必二位一清二楚。舍妹的陪嫁丰厚，何必嫁到男人家里看别人脸色过活？反倒是男人入赘，只要待舍妹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说句吹牛的话，入赘白家男人过的好日子，也就比尚主的驸马爷差那么一丁点儿。”

穷苦人家的男人入赘到富人家，倒是常有的事。再加上白语晖把有钱摆在明面上，反倒叫两个老江湖难以辩驳。

王夫人端起茶杯，连喝了两口，才想出答话：“白大姑娘，你们白家家大业大，兄弟姐妹也多，令妹的夫婿要入赘，定还有回转余地。”

“王夫人，实不相瞒，我奉旨嫁人，是好是歹，没什么好讲的，也不能讲。因此爹娘交代舍妹的婚事，一定要她自行选择。好在舍妹年纪还小，只要放出入赘的消息去，只怕外地的男人都挤破头想进白家门。她可以慢慢挑捡合适的意中人，等个三年五载的也不怕。当然，我也晓得王家公子非常金贵，定是不愿意入赘的。是以，我绝不强人所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