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掌印太监是个怎样的人(2 / 2)

衙役们各司其职,拎浆糊、扛木梯、拿刷子和拿一沓告示,显是训练有素,到了告示栏便架起梯子,刷了浆糊,再将白纸黑字的告示贴了上去。

奈何告示上的字太小,白语晖看不清楚!

不过,围成一圈看告示的民众们,早已议论开来。

“这告示上说徐怀策因病去世,被加封为宁远侯。”

皇帝赐死了徐怀策,对外公布死讯非但没有一句诋毁的话,反而还追封为宁远侯?

“他死前就是太监里的大拿,死后又追封为侯爷,这等荣耀,往前数两百年也出不了这么个人物。可惜就是死得太早了,好像才三十出头。”

“他哪有三十岁?今年该是二十六岁。不为别的,就是去年他二十五岁寿诞,请全城四十岁以上的人吃面,我带着刚会走路的孙子去了,不光让我乖孙吃饱了,还赏了两个枣泥馅的寿桃,馋的乖孙说年年要吃长寿面和寿桃,哪知寿星公今年的生日竟没命过了。”

“每年重阳节,他提着做好的重阳糕挨家挨户地分发给长寿老人,遇着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的,默默放下几锭银子,简直是活菩萨!”

“在他没执掌东厂之前,东厂是令人闻风丧胆毛骨悚然的,他上任后,废了许多酷刑,联合三司一起平反了许多冤案,抓了多少贪官酷吏。”

“他不光心系百姓,对自家的夫人也是极好的。就在前几天,二十四还是二十五来着,我还看见他骑着金马来买李婆婆肉饼,李婆婆还笑话他当那么大的官还要亲自来买饼给夫人吃。当时多少人听见了,都说他会疼人。他给了李婆婆十两银子,请大家伙儿免费吃肉饼呢。”

原来,这么多京城百姓都认识徐怀策,也都记着他的好!

白语晖鼻子酸涩不已,一连串的泪水无声地滑落在脸颊上。她双手捂住口鼻,不声不响地哭着,任凭眼泪打湿了胸前的衣襟也毫不在意。

宝荣见自家夫人的肩膀一耸一耸的,显是在哭泣,便低声安慰:“夫人,百姓们都夸徐老爷是好人,也是个好官,您别哭了,再多听听关于他的事。”

白语晖怎能不哭呢?

徐怀策死了,不曾设过灵堂,没人来吊唁,更没人送他最后一程,直接变成了一抔灰,甚至连她设的牌位,也被谭庸踩在脚下。

最爱的男人死了,她都不能敞开哭一场,此时听着人们说着他的好,眼泪像天要下雨般止不住地掉落了。

“世上少了这么个好官,也不知谁顶了他的位子?”

“好像是谭庸,原是秉笔太监,如今升任掌印,也算名正言顺。”

“咱们大家晓得的太监无非两个——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林才植和掌印太监徐怀策,如今冒出来个谭庸,也不知他是好是坏?”

“别的不知道,倒是窑子里的女人多是骂他花几个钱就把人往死里折磨,风评坏得很。”

略知内情的人一抖露出谭庸的私事,便有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番子冲入人群里,准确无误地揪出了那人,立即五花大绑押送东厂,并警告众人:“光天化日之下编排督主的不是,小心你们的舌头和项上人头!”

众人皆是脖子一缩,眼睁睁看着人被抓走了,也不敢有什么怨言,只怕再生事端纷纷散开了。

“东厂原是查听京中衙门官吏所做的不法之事,如今竟成了谭庸的耳报神,长此以往下去,人人自危,官官相护,朝廷将从里烂到外,不消多少年便气数将尽!”绿澜冷悠悠地骂道。

等皇帝任由谭庸一个宦官胡来惹得天怒人怨,便是绿澜跟鞑子们夺取大耀江山之时!

白语晖本是个向往和平的人,如今家人被逼移居岭南,丈夫死不瞑目,她和丫鬟们又被谭庸逼得无路可走,对皇帝和谭庸已满是怨恨,巴不得江山易主!可是,她晓得但凡江山改姓,最终受苦受难的还是黎民百姓——他们刚才还说了许多徐怀策的好话,她怎么舍得这群纯善的人受战火连天颠沛流离之苦?

她的心一团乱麻,早已止住了哭声,但因哭得太久太伤心,仍是不断地打颤。

过了半晌,绿澜忽道:“徐夫人,你信徐掌印就那么死了么?我总觉得他那么聪明,不会这么轻易就死的!”

“我也不信他这样走了,可……可骨灰……”他的骨灰是钟尚带来的,钟尚还说亲眼看见他喝了鸩酒,总不能是假的。

“就算有骨灰,我也不信他就那么死了。”绿澜一脸坚定地讲道。

但愿他真的没死,而是活在世上某个角落,养伤,蛰伏,东山再起。但是,他被皇帝和朝廷伤透了心,也没跟她当成真夫妻,他还愿进京过水深火热的日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