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开绿澜的身份和营生手段不谈,这般爽朗大气,实在是招人喜欢,惹得白语晖和宝荣主仆二人连连大笑。
“适才我看你们走在街上都愁眉苦脸的,不知发生了啥事,还是要多笑笑为好。”
绿澜会不晓得督主府发生了什么事?
白语晖拿捏不准绿澜是套话还是随口那么一说,便没接茬。
倒是宝荣想着绿澜姑娘是夫人闺阁里认识的人,又如此投缘,也不必瞒着,便把谭庸登堂入室的话讲了。
“原来谭庸当了掌印太监又提督东厂,怪不得连爽了几次约。像昨晚就是他约我来这儿等着的,谁知等了一晚上竟没来,害得我饿了一宿!”绿澜拿起一个手抓羊肉,大口地吃着。
看惯了别人吃饭细嚼慢咽,乍一见绿澜不太文雅但极有食欲的吃相,白语晖也食指大动,尝试各种没吃过的美食,并问:“绿澜姑娘,既是他没来,你何不叫庖厨做点东西吃?哪怕就是一碗面,也比饿肚子强。”
“徐夫人,你有所不知。谭庸他喜欢身子纤细没有一点赘肉的女子,以前他捧过几个粉头,能吃能睡长胖了,便找个由头把人弄去掖庭干苦活,熬不到两三个月就死了。我可不想银子没挣几个,却落得那般下场。”
谭庸喜欢的女人一定要瘦?
白语晖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不禁有些吃惊,“人长胖了,他别去找就是,怎能那样?”
“大抵太监的心跟我们是不一样的,都格外地狠。正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绿澜狠狠地撕咬下满满一口肉。
宝荣夹了一筷子煎糕放在白语晖碗里,接话道:“绿澜姑娘说得没错,老爷也是太监但心地好,就不长命。”
“徐督主他归西了?”
白语晖和宝荣齐点头。
绿澜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惊得如五雷轰顶,未吃完的手把羊肉掉在地上也浑然不觉。
白语晖弯身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把羊肉,搁在桌边上,才道:“他五月二十六一早走的,因是太后寿诞的大日子,便没有声张,绿澜姑娘不晓得也不足为奇。”
“这世上,我敬佩的男人不多,他是其中一个。连他都英年早逝,这世道真是乱了!”绿澜眼眶发红,回忆起往事,“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五年前,谭庸曾想把我的第一次献给徐公子。那时我看他长得相貌堂堂又居于高位,心底是愿意的。可他都没正眼瞧我就叫人把我送走了,还叫我早点从良。”
白语晖曾质问徐怀策怎么认识绿澜的,当时他答的是:“谭庸曾想把她献给我,我没看上。后来听说宫里几个大太监为她争风吃醋,闹出了不少笑话,是以才对她印象深刻。”
两人说的话对上了!
没等白语晖讲话,绿澜便道:“现今谭庸当了掌印太监又提督东厂,别说督主府的人没好日子过,许多人都要跟着倒霉了。我实在搞不懂有徐掌印那样的珠玉在前,皇上怎么会让谭庸上位?皇上到底是眼瞎还是听信了谗言?”
“我也不晓得。”白语晖苦闷地答道。
绿澜斜着上半身凑近白语晖,低声问:“谭庸多次在我面前讲你如何貌美如何有钱,你今儿个穿成这样,便是想躲着他么?”
“夫人何止是想躲着,简直想离他越远越好。只是我们不会武功,也不知道往哪里逃。”宝荣代答道。
“如果你们想逃走,我倒是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
绿澜能号令那么多娘子军,绝非等闲之辈,要她运走白家的陪嫁,带她们走绝非难事,但往后躲躲藏藏受制于她,也非好事。
白语晖婉拒道:“绿澜姑娘,多谢你的一番好意。谭庸人财都要,何止是痴心妄想?我不会如他的意,他也对我有几分忌惮,先这么僵持着,等他败下阵来再说。”
“看不出来你一个柔弱女子,性情倒是刚烈。”绿澜赞道。
白语晖无奈地笑了笑,并未接话。
这时,宝荣见街边来了一些青衣皂靴的衙役,忙提醒道:“夫人,外头来了一帮衙役。”
莫不是来贴告示?
白语晖不假思索地站起来走到窗边,将窗屉子推到最大限度,好看清街上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