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宝姿与谭庸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语晖一个趔趄险些跌坐在地,幸而被宝菡眼疾手快给扶住了,并劝道:“夫人,看宝姿的神情,倒像是十分愿意跟督主的。再者,陪嫁丫鬟被收房是常有的事,您也不必太过担心。”
“我怎能不担心?”得宠的曼棋和曼冰过上了督主府人上人的日子,却是伤痕累累,像宝姿本就姿色出众,这一得宠,还不得被谭庸扒了一层皮?
宝娟叹气道:“要将丫鬟收房,好歹要经过夫人同意,明见着夫人是不肯让宝姿跟他的,却硬把人牵走了,实在是不讲武德。可怜咱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哪怕再舍不得宝姿,也只能眼睁睁看她跳入火坑了。”
“不!”
谭庸新督主上任才短短四天,先是曼棋和曼冰这对双生姐妹花,现在又是宝姿,照这么下去,只怕督主府不会被他糟蹋的只有石狮子而已!
自打徐怀策走了这几天,白语晖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精力不济,脑子里也是一团乱麻,已有三位姑娘替她去受罪,她再这么混沌不清地过日子,哪里担得起她们尊称的那一声夫人?
“你们都出去,让我静一静。”
待丫鬟们全出去后,她捡起地上七零八碎的牌位,用白帕子包起来仍放回了供桌,上了一炷香,再跪坐在蒲团上,眼泪便簌簌地掉下来。
“你就这么走了,好好的督主府成了一堆烂摊子,该如何收拾呢?我无从下手。”白语晖哽咽地哭诉,再也说不出话来。
钟尚悄悄地潜进房来,也上了一炷香。
白语晖泪眼模糊,依稀看见身边有个人影,拿帕子拭了泪,才问:“钟尚,这几天怎总不见你人影?”
“皇上把东厂交给谭庸管,所有督主的心腹都得肃清,像我不仅在督主跟前卖力,还常来伺候夫人,更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派了好几拨人来追杀我。若不是我武功尚可,加之督主善待他们,他们还念几分旧情,才未对我赶尽杀绝。”
在钟尚眼里,督主只有徐怀策一个!
原来钟尚东躲西藏是为了躲避同僚们的追杀,可想而知他来这儿一次有多不容易。
“钟尚,你要多加保重,往后我还有很多事得仰仗你去办。”白语晖安慰了他一句,又问:“你身上的盘缠够么?不够的话,去万隆当铺支取,或是来找我拿,千万别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过着捉襟见肘的生活,不然我会于心不安,也没法对地下的徐掌印交代。”
“我在东厂干了多年,有些积蓄,请夫人不必担心。”钟尚拱手道谢,又道:“夫人,我这次冒死前来是想告诉你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白语晖不假思索地问,又猜测:“难道徐掌印没死?”
“夫人,太后大寿已过去了几日,皇上认为是时候公布督主的死讯。告示早已写好了,衙役们明早一张贴出去便会人尽皆知了。”
因太后大寿是举国同庆的好日子,便把徐怀策的死讯压着秘而不宣,挑明儿个月底公之于众。白语晖晓得是这么回事,却仍是很担心,“告示上说他为何而死呢?”
“夫人,具体告示内容我没见着,想来是捏造了不少罪名。”
白语晖想起了学过的一句名诗,略作改动讲了出口:“十年一觉宫廷梦,赢得身后薄幸名。”
言罢,她合上双眼,掉下两行泪。
“夫人,督主是个好人,也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太监,哪怕告示上再怎么污蔑他,黎民百姓们心如明镜不会对他口诛笔伐的。”
天下人如何评价徐怀策的一生?白语晖有点想知道。
钟尚捏拳看着破碎的牌位,带着几分怒气问:“夫人,督主的牌位是他弄碎的?”
“赶明儿个我叫铁匠打一个牌位,涂上黑漆写上白字,看他还怎么摔铁打的牌位!”白语晖讲出了对策,怒火才减了几分。
铁打的牌位这主意不坏,可谭庸践踏督主的牌位,显然是不把死者为大放在眼里!等把一切办妥当了,总要着手收拾这个小人!
钟尚收回虎狼般凶狠的眼神,恭恭敬敬地禀告:“夫人,太后对督主一向看重,督主本就是受牵连而死,太后娘娘怕您被谭庸刁难,叫我来问问您愿不愿进宫去伺候她?如若您愿意,她可以认您为义女。”
白家人远在岭南,哪怕写信求助,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如今有太后出手相助,当她的靠山,还有什么不愿的?此外,她一直搞不清楚太后娘娘和徐怀策是什么关系,多次误会他,虽则他人不在了,也要伺机查查到底是是不是冤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