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语晖讲不出死这个字,便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夫人,恕我直言,像徐督主那样聪明能干的人,哪能就这么走了呢?我相信他肯定是一时迫不得已,以后一定会择机东山再起的。毕竟,徐督主那么喜欢夫人,哪里舍得夫人被谭庸霸占呢?”玉凝宽慰道。
白语晖抓住玉凝的手,眼泛泪花,带着哭腔问:“玉凝姑娘,你说真的么?”
“那肯定的,皇天不负有情人。”
话是这么说的么?白语晖听着怪怪的,脑袋又有些迷迷瞪瞪的,便不再多想,只道:“总之,玉凝姑娘,你要想法子多派人出去打听。酬金的事……”
“夫人,徐督主收留了我这么长的时间,从没为难过我,日子也过得无比舒坦。为了报答他这一份恩情,我也不能要什么酬金。”玉凝答了,又道:“我进京选秀女原也有些老相识,再加上行医认得了一些古道热肠的病人,委托她们打听,该不是什么难事。唯独什么时候有消息,那真不好说。”
“我可以一直等下去。”
玉凝长吁短叹,终是没再说什么,出去看宝姿药煎得怎么样。
白语晖精神不济,闭眼浅眠。
忽然,窗屉子被一个石头砸中,发出一声轻响。
“又不知是哪家的熊孩子,乱扔石头呢。”宝娟轻声嘀咕,走到窗前,打算警告熊孩子别再乱扔石头免得吵醒夫人睡觉,却见一个男人身形灵巧地钻了进来。
他也是锦衣卫的打扮,飞鱼服、绣春刀和大帽穿戴整齐,唯独脸上多了一块蒙面黑布。
宝娟细看其人眉眼,有些犹豫地问:“你是钟百户?”
钟尚扯下黑布,点了点头。
白语晖听见响动已睁眼醒了,一看是钟尚,立即半坐起来,“钟尚,你怎么才来?”
“夫人,请恕卑职来晚了,皆因……皆因……”话还没说完,钟尚双眼发红,嘴皮子打颤,难以成言。
白语晖捏着薄被问:“徐掌印他……他不好么?”
“督主他今早喝了鸩酒,已经去了。因今儿个是太后大寿的日子,丧事秘而不宣,大概再过几天才会公之于众。”钟尚哽着答话。
他为什么要死?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青天白日的,她只感如置身于无边的黑暗里,身子不断地往下坠,终是支撑不住,直愣愣地倒下了,眼角有无声的泪流下。
这般三魂丢了七魄的模样,吓得宝娟跪倒在床边上,哀求道:“夫人,您别这样吓我们!”
昨晚说得好好的,他剃度出家当和尚,她当香客捐香火钱,为什么他反悔了?昨晚一别,竟成天人永隔了!
钟尚心有不忍,却也知事到如今该讲出来的还得讲出来,便道:“夫人,我亲眼看着督主烧化了,装了一把他的骨灰,留给您做个念想。”
话毕,他从胸前掏出一个青花瓷瓶,“这只小青花瓷瓶有双耳的,待拿几根线绳串了挂在脖子上。”
一个身高八尺的男人,就那么走了,留给她的只有一指长的骨灰!
“不,我不要!”她声嘶力竭地喊道。
因她喊得太大声,外头守着的三个锦衣卫推门而入,“怎么回事?”
“大夫说夫人中毒不轻,要抠得她想呕吐才行。我刚上手,夫人便那么喊叫起来了,并没有别的事。”宝娟急中生智地答话。
锦衣卫头子道:“横竖已在煎药了,夫人既不想吐,还抠什么?待会儿药熬好了,直接喝药就行。”
随后,三锦衣卫又带上了房门。
钟尚从书案底下钻出来,将那一个小瓷瓶递给了宝娟,再一言不发地跳窗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