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姿踏着暮色进了府,将所有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给白语晖。
“夫人,魏四娘的婆婆算是给治得服服帖帖的了,魏四娘最迟明儿下午回府,可算是大功告成了。”
白语晖盛赞了几句,却兴致不高。
这时,徐怀策散衙归来,开口问:“今儿个思晖乖不乖?”
“除了吃喝拉撒就是睡,统共醒还没醒两三个时辰,这会儿又睡着了。”白语晖不急不缓地回道。
徐怀策招手让丫鬟们退下,便搬了个杌子坐在她对面,握着她的手说:“听钟尚说你今儿个惩治了个溺婴的恶妇,实在是大快人心。”
白语晖面有忧色,“魏四娘的婆婆溺杀亲孙女,这是我碰到的。大耀王朝那么大,不知道的只怕几千几万都不止。一想到那些婴儿只因生来是女孩便不能活,我的心中就积了一口恶气,难以抒发。”
“逢着灾年或收成不好的时候,溺婴事件频发。好多地方,不光溺杀女婴,有的连男婴也不留。世风如此,难以遏制。”徐怀策感叹道。
世风日下,道德沦丧!
既然道德无法约束,何不立法?
白语晖心中涌起一股热血,张嘴道:“徐掌印,我认为该增加严厉禁止溺婴的条例,并全国宣传,好让百姓们知道溺婴或弃婴,跟杀人放火一样,是做不得的坏事,一旦坐了,要受严惩。”
步入仕途的官员们全是男性,哪怕知道溺婴的存在,却没谁递折子提议严惩溺婴的人。现下听她讲出来,他忽感挽救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是那么迫在眉睫,回道:“白姑娘所言甚是,不如咱们商量好再写个折子。等皇上同意后,便可全国推行,相信能遏制住溺婴的乱象。”
“首先,凡是祖父母或父母溺杀婴儿,不分男婴女婴,杖责五十大板,坐牢两年及以上。屡教不改者,判凌迟处死。”白语晖不知这个量刑是轻还是重,便问:“徐掌印,这样行么?”
“行!”徐怀策给予肯定回答,又道:“溺杀婴孩事件,在各种地方蔚然成风,皆因信罪不加众,邻里乡亲互相包庇也是常有的事。若家中族人、邻里街坊、保长、里长等知情不报,实施连坐。”
如此一来,溺婴的人和隐瞒的人都将受刑,白语晖觉得能在一定程度上减少溺婴事件的发生,却是治标不治本的——溺婴事件根本原因在于:家里过于贫困养不起孩子、养了女孩不能出去挣钱还要准备丰厚的嫁妆、不能入仕等。
针对这些原因,白语晖又想出了计策:“徐掌印,朝廷应在全国各地修建育婴堂,来收养父母双亡的孤儿或贫困女婴;此外,女方父母养了女儿十几年,一分未得,反倒要筹备丰厚嫁妆,实在是本末倒置,应纠正重嫁妆轻彩礼之风,以后男人娶妻应给出像样的彩礼;还有,许多女人被关在家里相夫教子,埋没了人才,应鼓励她们出去找事情干,多赚一分钱,便有了生活的底气。”
这一句句话,令徐怀策振聋发聩——朝廷忽视的溺婴问题,牵扯到婚嫁之事,绝非小事!
根据白语晖说的话,他第一回设身处地为大耀女人们想了想:或许,生在穷苦人家的女婴们,远比他所受的净身之苦更多更痛。
是该为她们做点事了!
徐怀策直起身子,“书房那里有现成的折子,我这就去写。”
因心中怀着一股孤勇激愤之情,他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篇,可谓是一气呵成。沐浴后,他把神采奕奕的徐思晖抱进房里,放在床中间,跟白语晖一起逗弄着。
“徐掌印,我打算在京城捐建一所春晖堂,专门收养孤儿和穷苦夫妻养不起的女婴,你意下如何?”白语晖抓着徐思晖的小手,一脸祥和地问。
徐怀策点头称赞:“白姑娘,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你虽养在深闺,却是举世无双的真女侠。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被如此赞誉有加,白语晖羞出了一脸绯红——只要出钱买个宅子做春晖堂,再找些妇人专门照看婴孩们,压根不用她出什么力,顶多是出钱罢了。而她,最不缺的就是钱。
“明早,我将折子递上去,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商议此事,皇上最重名声,定会答应的。只是,这第一所育婴堂,还是朝廷来办为宜。否则春晖堂抢了风头,皇上怕是会不高兴。皇上一不高兴,你我便要倒大霉了。”
倒忘了皇上小心眼这一出!
白语晖忙道:“徐掌印所言极是,朝廷办育婴堂,那是做表率,我的春晖堂顶多是跟风罢了。”
“话虽如此,你有这份心,实在是仁者仁心。你可以私下找合适的宅子,或赁或买,看中了便告诉钟尚,叫他付钱,你只管叫人往里头买床等东西,待朝廷的育婴堂开办后,春晖堂便可开张了。”
白语晖轻抚徐思晖的小脸,“思晖脸上毛乎乎,摸起来却一点都不扎手,还那么柔嫩,好好摸哦。”
“思晖已经睡着了,你摸来摸去的没得把他摸醒了,倒不如来摸我的脸,也没有胡子也不扎手的。”
白语晖一个姑娘家哪好意思摸男人的脸,讪讪地收了手,躺好装睡。
“后天是太后生日,太后指名要你进宫拜寿,你去不去呢?”徐怀策提起正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俏脸。
白语晖甚是惊讶,“给太后拜寿的人那么多,我怕出丑,打心底里不想去的。可是,太后要我去,那是天大的体面,我不要这份体面,那不是不识抬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