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厦里挂着许多半卷的竹帘,显得各种陈设清雅高档。
白发妇人来时的路上早已晓得这个府邸比她住的村子还大,弄得儿媳妇丢了饭碗,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她痛定思痛,立刻改口求饶:“夫人,您面貌端正,慈眉善目的,定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转世。求您看在一家老小都没吃的份上,留下俺儿媳妇,不让她当奶妈,随便给她个洒扫或帮厨的活,好歹给她口饭吃,成么?”
“我府里的丫鬟婆子上百个,一大半闲着无事,再添你儿媳妇来吃白饭,当我有钱没处花么?我可不当这个冤大头。”白语晖双手把玩着鬓角留的一缕青丝,装出不耐烦的样子。
“夫人,您家财万贯,用得起那么多丫鬟婆子,多俺儿媳妇一个也不多,求您把她留下吧!”白发妇人连磕了几个响头。
“你磕头也没用,我要的是奶妈,不要什么婆子厨娘。你溺死了亲孙女,害得你儿媳妇痛哭流涕,连奶水也不好了,都是你的错。我这府里事多,都等着我去处理,便不留你们了,来人,送客!”
白发妇人急了,“夫人,都是俺的错,跟俺儿媳妇不相干,您一定要把俺儿媳妇留下啊!”
言罢,她左右手同时开弓,左脸一下右脸一下地扇起了自己的耳光。她有意用这个苦肉计让儿媳妇得铁饭碗,每扇自己一巴掌都使出了十成力气。
顷刻间,她的脸肿胀如玉米面窝窝头。
前来拉人下去的家丁们愣住了,白语晖也有些动容——真对自己下得去手!
那些婆家人也有一个机灵的,见夫人面有不忍之色,立刻跪地求道:“夫人,我家嫂子真的知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便饶了她这一回,留下侄媳妇吧。”
“是啊是啊,夫人您就留下侄媳妇吧!”其他人一起恳求道。
白语晖开口道:“你们年纪都比我大那么多,跪下来求我,真是折煞我了。今儿个便看在你们的面子上,留下魏四娘当个洒扫婆子。不过,我有两点要求,倘若你们做不到,我便即刻赶她回家去!”
“肯定照办!”众人齐声答。
“一是不许有事没事来府里找魏四娘;二是厚葬溺死的女婴,还要给她做法事超度。”白语晖讲完,又道:“你们甭给我哭穷,东家西家各凑点份子钱也就够了。倘若不够,你们只管去万隆钱庄报我的名号,让他们借几十两银子,只是利钱是三分还是三厘来着,我给忘了。总之,不管怎样,女婴的后事要正儿八经地办,不许马虎。”
“夭折的孩子,哪家不是草席一卷丢去坟堆里呢?”白发妇人低声嘀咕。
白语晖眉头一蹙,“您老对我的话有异议?”
“没有没有,夫人所言极是。”
白语晖对这些人不大放心,当即叫了八个家丁:“你们跟着这群人回村,等女婴的后事办完了再来回话。但凡不按我说的来,便把魏四娘赶回家,甚至还要报官。”
魏四娘的婆家人被这么一吓,全都胆战心惊地跟着家丁们出了府。
白语晖对夏天嘉讲了几处要修改的地方,趁着她在,便改好了草图,付了五十两银子做定金,让他回家去按图打造。
接着,她回到上房,见魏四娘拿着自己的蓝布包袱一脸失落地走出西次间,便道:“魏四娘,你就住在这儿,还去哪呢?”
“夫人,我一个粗使婆子,哪敢住在上房里头呢?没的被别人说成是占着茅坑不拉屎,怪难为情的。”魏四娘咬着嘴唇道。
白语晖低声讲了一个计策。
“夫人,这能行么?”魏四娘半信半疑地问。
白语晖极有把握地点了点头。
“那我这就回去?”魏四娘又问。
“对,你雇个牛车回去。”白语晖再次叮嘱:“等你小女儿的丧事办好,你再回来。在家里的这几天,奶溢出来了要记得挤出来,否则没奶了就麻烦了。”
“谢谢夫人!”
白语晖安排道:“宝姿,你也跟去。”
“夫人,我才不去那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更不想看见她婆婆那张丑恶的嘴脸。”宝姿毫不犹豫地回绝了。
白语晖反问:“难道你不想治治那嚣张蛮横的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