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行人走在抄手游廊里,恰见香织与丫鬟绿桐散步。
宝菡和宝娟一起行了福礼,再向香织问好。
“都是自家人,何必这么客气呢?”香织和善地笑着,再看两大箱笼东西,便问:“你们这是做啥呢?”
“夫人来了月事,打发我们搬老爷的东西去书房。”宝菡回话。
香织追问:“如此说来,夫人跟老爷要分房睡了?”
分房……
宝菡忽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不该一五一十地说出真相,只怕用不了一个时辰,阖府上下便知老爷和夫人不睦,那些拜高踩低的下人只怕又开始蠢蠢欲动,胡作非为。
宝菡自责说错了话,便婉转地说道:“香织姑娘,这会儿日头大得很,没的把您晒黑了,不如回去歇着。夫人那边还等着我们回话,请恕我们失陪了。”
言罢,宝菡与宝娟仍领着那些家丁们抬着箱笼走了。
绿桐低声嘀咕:“夫人这才嫁过来几天,便说来了月事,趁着老爷不在,把老爷的东西搬去书房,非要老爷在书房住。依我看,什么来月事都是假的,分明是夫人和老爷没有明面上那样感情好,逢场作戏罢了。”
“管它真也好假也罢,老爷今晚睡在书房,怕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香织抬眼看了一下毒辣的太阳,立刻低头道:“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可得抓住。”
“香织姑娘,您终于想通要跟了老爷么?”绿桐搓手问。
香织露出胜券在握的表情,“晚些时候你就知道了。”
申时一刻,峥秀堂里东厢房的玉凝正与丫鬟玩投壶的游戏。
“玉凝妹妹好兴致,一睡醒便玩投壶,也不知赢了几回?”
绿桐打起珠帘,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香织才露了面。
玉凝道:“香织姐姐,今儿你倒来得早,怎不多睡会儿?”
“玉凝,我急着来给你送喜讯,哪里睡得着呢?倒是你睡得香又玩得开,哪知我的苦衷呢?”
“喜讯?什么喜讯?”
香织使了个颜色,玉凝便屏退左右,拉着她在扶手椅上,“好姐姐,到底什么喜讯?”
“老爷和夫人分房睡,你的机会来了。”香织开门见山地讲。
玉凝迟疑地问:“香织姐姐,你是要我去书房伺候老爷?”
“没错!”香织毫不犹豫地答了,再解释道:“眼下夫人来了月事,没法伺候老爷。你本就跟夫人长得有几分相像,何不趁此机会打扮打扮,借着端茶送水的空档,去老爷面前走走,再穿得单薄些,不信他还能坐怀不乱!”
“要我学夫人,倒是不难,可老爷往我面前一站,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腿肚子都打颤,更别说他是个太监,比男人更可怕,伺候他还不如独守空房呢!”玉凝低头绞着鹅黄帕子,怯意满满。
香织有几分不满,“天赐良机,你还怕这怕那的,过了这村可没这个店了。”
“香织姐姐,这良机我不要也罢。在徐府不争不抢过的日子,比当大家闺秀还体面,逢年过节也有东西送去娘家,自个儿也攒了不少银子,还争什么呢?”玉凝望着房里的每一寸地方,按自己的意思布置了,怎么看怎么喜欢。
香织气得拍桌:“你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老爷赏你的那些东西,才九牛一毛,等你得宠了,什么金银财宝不得流水似地送到你手里,讨你欢心?”
“以色事人,能有几时好?”玉凝反问。
香织宫女出身,见过多少姿色过人的女子因没甚脑子,死于宫里的勾心斗角,她倒是有脑子,可一张乏善可陈的脸,拖了她的后腿。
这会儿看玉凝甘愿守着一亩三分地过日子,怒其不争,斥道:“你这脑壳,莫不是被门挤了?当初你选秀女,难道不是想被留牌子,再成为一宫之主?如今在徐府呆的这些时日,把什么志气都给磨没了,满足于现状,毫无大志!”
“男子汉大丈夫,才要有鸿鹄之志,我一介女流,要大志作甚?”玉凝无动于衷,又不想继续被香织喷口水,“香织姐姐,您说得头头是道,又在宫里长过见识,何不亲自上阵?”
东厢房外的窗户下,玉洲听了几耳朵,忽然心生一计,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继续赏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