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织何曾不想亲自去讨好徐怀策,成为他的女人?可他从来视她如无物,也没一句好话,再加上容貌平庸使她自卑,哪敢上位呢?
太后身边当过姑姑的宫女们,要么被皇帝讨去,要么找了太监对食,唯有香织孑然一身,若不是她脑子活络,毛遂自荐进徐府当太后的眼线,过了二十五岁就要出宫配人了。
曾经的她在徐府如鱼得水,皆因七位姑娘不论吃穿住行全是一样的,现在来了个新夫人,不论吃穿用度还是霸占着督主的宠爱,都压了七人一头。她原比另外六人年纪更大些,比督主也小不了多少,换做是民间的姑娘,早就被戳脊梁骨骂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她希望府外有太后当靠山,府里有督主宠爱的女人能倚仗,唯有这般,她才能高枕无忧,继续享受翻身当主子的滋味。
香织不知怎么回答,满含怒气撩起珠帘,气汹汹地走出厢房。
绿桐立马走近,“香织姑娘,您跟玉凝姑娘没谈妥?”
“怎么劝也不听,真是个呆头鹅!”香织鄙夷地往后瞥了一眼,仍感不忿,“枉我什么事都想着她,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
绿桐身为丫鬟不好置评,起了个话头,“香织姑娘,您上个月泡的桃花酒,至今已有一个月,可以开坛尝尝味道如何。”
“你不说,我倒忘了桃花酒能喝了。再过十天半个月,上虞的青梅该熟了,再做些青梅酒才是。”
西厢房里住着的玉洲走出门来,“香织姐姐,适才我在房里听你们说什么桃花酒青梅酒,可把我的馋虫都勾起来了。去年你给我送的那一坛子桃花酒,还没到中秋就喝得一滴不剩,只盼着你今年再做。既然今年新酿的桃花酒能喝了,便赏些给我喝。”
香织引以为傲的便是捯饬各种吃食,笑道:“玉洲,你爱喝我酿的桃花酒,那是给我脸,还说什么赏不赏的浑话,不如跟我一同去挑一坛,叫人搬你房里慢慢喝。”
“香织姐姐,你统共也没做几坛桃花酒,这一开口就是送我一坛,叫我欠了你的情拿什么还呢?还真怪不好意思的。”玉洲假意推脱道。
香织再道:“自家姐妹,说什么还不还的话,忒见外了。你若再推三阻四的,以后我做了什么好吃的,再不敢往你屋里送,怕你惦记着还情,反倒是罪过了。”
“香织姐姐,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再不要,那不是个糊涂蛋么?横竖我是个爱吃爱喝的,便厚脸皮一回。”
讲完,玉洲与香织并肩走回双嵘斋,在路上讨教桃花酒的做法。
香织倾囊相授:“泡桃花酒的桃花,选那种花骨朵儿刚开未开的,摘下来洗净泡盐水,再放簸箕里晾干。像你爱喝酒里有整朵桃花的,便往坛子里一层冰糖一层桃花地装着,再倒入烧酒,密封保存一个月,便可喝了。”
“为了喝你的桃花酒,我专买了一套定窑粉瓷杯盏,倒入桃花酒,杯底的整朵桃花缓缓上浮,观之美妙,入口清香。”
“既是专门为喝桃花酒买的,不若叫人取了送到我那,整几个下酒小菜,再开怀对饮,岂不快哉?”
“香织姐姐,我喝你的桃花酒,怎好意思再劳烦你下厨做下酒菜?我这就打发人去街上买些现成的吃食。”
玉洲和香织一拍即合,家丁买东西也利索,不多时便买来了两斤熟牛肉、一只水晶烧鹅、一只烤乳鸽和一只烧鸡,丫鬟们将其切块摆了四大盘,两人便对坐畅饮。
几杯桃花酒下肚,玉洲醉眼迷离,摇晃着粉瓷盅,粉红色的桃花酒液清澈净透,那一朵桃花被晃动的酒催着开了,“香织姐姐,咱们就像这些泡在酒里的桃花,风吹不着雨打不着,虽开得好,却没人来采撷。是以,夫人说不必早晚请安,我便连梳洗打扮也免了,反正也没人看。说出来不怕香织姐姐笑话,上元节那天看灯会买的一匣子胭脂,用都没用过便受潮了,昨儿个全扔了,省事省心。”
“玉洲,不是我自夸,外头买的那些胭脂水粉,我是瞧不上的,哪有自制的好看又好用呢?”香织轻抿一口桃花酒,满脸得意之色。
玉洲惊讶地问:“香织姐姐,你连胭脂水粉也会做?”
“怎么不会?”香织反问,再解释道:“单说胭脂,采那些开得好的玫瑰花,小火烘干再捣碎,加水过滤两遍,沉在底下那些像红泥一样的东西,晒干便是胭脂了。”
“香织姐姐真是技多不压身,我若有你一半能干就好了。”玉洲复又趴在桌上,紧盯着那朵酒中绽开的桃花,“香织姐姐,咱们比这桃花还不如,桃花起码有我们观赏品味,我们却要寂寞地凋零呢。”
先前香织没把玉洲说什么没人采撷放在心上,此刻又听她哀叹什么寂寞凋零,分明在思春!
没能劝动玉凝,换玉洲上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