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拔罐(二)(1 / 2)

“很疼么?”

竹罐在吸住皮肤的那一刻,一种被揪起来的痛牵扯着徐怀策,说疼也不算很疼,说不疼又有点疼。可是,当那句温柔的询问钻进他的耳朵,忽地心被狠狠地扎了一下,鼻子一酸,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白语晖没听到回答,但怕下手太重被他记恨,倒扣竹罐的动作轻了许多。等她拿手巾另包一个竹罐时,隐隐约约听见他鼻子一吸一吸的,似是哭了?

拔罐竟把一个大男人给疼哭了?

像他这么怕疼的男人,当初是怎么挨过净身那段痛苦的时光?

白语晖有些可怜他,轻声问:“徐掌印,既然那么痛的话,咱不拔罐了。”

“不,你继续。”

白语晖仔细听他的声音,分辨出一丝哭腔,立刻慌了神!

她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候看见弟兄们挨打会哭,他们长到十几岁便没哭过。听闻徐掌印有二十好几,早就及冠的男人,面对波折诡谲的朝廷风云都能淡然应对,区区拔罐,竟会脆弱到哭的地步?

“徐掌印,您……您别哭……都怪我……”

白语晖没有安慰男人的经验,又变得磕磕巴巴,不知如何是好,待看见始作俑者——九个竹罐还牢牢吸着他的后背,立马一股脑儿地薅下来,九个烫出拳头大的红印子横三竖三地排列着,像是扩大了数倍的戒疤。

明知是他竭力要求拔罐的,她却很有负罪感,低声哄道:“徐掌印,我把竹罐全都拿了下来,现在该没那么疼了?”

温柔如水的声音,像夏日里的一泓清泉,像寒冬里的一抹骄阳,滋润了徐怀策的心。他撑坐起来,将羞惭满面的白语晖搂在怀里,轻声叙说:“白姑娘,别说话,就让我静静地抱一会儿。”

如果抱一会儿能安抚他受伤的心,被抱又何妨?

白语晖识大体,也不想再惹得他哭,便乖乖地由他抱着,上半身完全贴着他的身子,头枕在他的肩头,黑发里的清香与他身上的红袖添香相得映彰,非常好闻。

徐怀策搂着佳人在怀,心想自从净身至今十几年的光阴,他再苦再难也没哭过,今儿却被自己弄来的那些竹罐给惹哭了,还被她发现!拔一次罐便哭了,她定会以为看似老成持重的掌印太监是个爱哭鬼!

虽说他有些失仪,好在她并未嘲笑,反倒着急忙慌地安慰他,他终于明白:要想降服她,只展示出杀伐果断才智过人的一面,只会把她推得越来越远,唯有适当示弱,得她的怜悯与体恤,才能鹣鲽情深。

“白姑娘,我从小就是爹不疼娘不爱的,送进宫后更是遍尝人间冷暖,世态炎凉。如今娶了你,你会一直疼我么?”徐怀策的声音染上了几分凄凉与期盼。

此时此刻,白语晖被他略带哭腔的声音搅得心乱如麻,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徐掌印,求求你别哭了!只要你不哭,别说疼你,就是爱你喜欢你也使得!

她点头如捣蒜,“疼……肯定疼!我自个儿不心疼你,还指望谁疼你呢?”

她的声音没有任何花哨扭捏,只有想把他哄好的着急!

他从未抱过一个能让自己如此安心的女人,抱着抱着便生出异样的念头。隔着她那薄薄的里衣,依稀能感觉到她凹凸起伏的身材,便不管不顾,手开始不自觉地往上探……

白语晖还为如何哄好他而着急,忽感一只有些薄茧的手探到了腰上,整个人便僵住了,“徐掌印,你……你……手放规矩些!”

她拔罐下手重弄哭了他,一人做事一人当,她愿意哄,可他想要从她身上找补,那不行!她神志清醒,便直接将他推开了。

徐怀策本就半坐着抱人,坐得不十分稳,加上她在气头上推人的力气大,竟把他一把推倒在床,直接躺下了。

没能再进一步,他略感遗憾,但今儿的拥抱如此水到渠成,在不久的日子里,一亲芳泽还会远么?

“白姑娘,是我唐突了。”他谦声道歉。

白语晖低头收拾竹罐,一边往圆桌上移,一边回道:“罢了罢了,早点睡。”

接着,她仍从床尾挪到了**去。

人一躺下,徐怀策便开口:“白姑娘,你也不问问我为何事忧愁?”

什么忧愁,分明是哭了!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肯亲口承认自己哭过呢。白语晖也不拆穿,回道:“定是拔罐太痛,你挨不住才会那样的。”

“男子汉大丈夫,拔罐那点痛也受不住么?你未免太小瞧我了。”

既然不是拔罐疼得哭,怎就无声无息地哭了起来?白语晖疑惑不解,便问:“那你为何事忧愁?”

“在我七岁那年刚净身的时候,上元灯节的夜里,到处张灯结彩火树银花,也有一位姑娘问我疼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晓得那位姑娘过得怎样,是否早已嫁作人妇生了一堆大胖小子。”